余里衍不太喜欢应天府。
她不喜欢这里的原因,第一是这儿比较压抑,远不及狄丘与海州,更比不上济州那么自由自在,第二个原因,则是宗泽。
周铨在应天府之际,宗泽必定前来拜访,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不小,在政略方面也有许多分歧,但相互又是惺惺相惜。
总有这个老头子在打扰,周铨陪同余里衍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许多。
更何况,这段时间,余里衍也得到了辽国惨败于金人之手的消息,知道她父皇已失上京、中京,只带着一些残兵败将跑到了燕京。
虽然耶律延禧曾经想要杀文妃,但对余里衍这个女儿,他还是相当纵容。而且事后,他还将晋王送到了济州,算是未曾完全断绝父女之情。因此,余里衍很为耶律延禧的安危担忧。
“你既然担忧你父亲,为何不说与哥哥听呢?”她是藏不太住心事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与师师听后,师师讶然问道。
“说与周郎听又有何用,他若是大宋天子,我早就说与他听了,可是如今,他自己也面临一堆麻烦……唉,真不懂那些当皇帝的人想的是什么,若我是皇帝,有周郎这样的人才,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他就是,自己在皇宫之中,和众多嫔妃游玩,或者带着随从四处射猎——那多美!”
余里衍这番话出自肺腑,却听得师师呆住了。
师师心里其实是有些瞧不上余里衍的,虽然她汉化得很深,能够流利地说着大宋的官话,还偶尔能够引经据典。可毕竟是生长于塞北的胡人女子,性子不含蓄,说话行事往往泼辣得过份。
她没有想到,余里衍这般外在之内,却还藏有如此心思。
害怕给周铨带去烦恼,所以宁可自己藏着担忧,或者找一个未必是很喜欢的人倾诉,也不愿意告诉周铨。
“要不我们去附近射猎?”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安慰余里衍,师师这样问道。
余里衍看着她,忽然一笑:“得了吧,你一点都不喜欢射猎,我还不知道你嘛,兔子野鸡之类的若是伤着了,没准你要心疼半日。你莫非把我当成受伤的兔子野鸡了?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不曾经历过风雪的花朵儿,我们大漠上的花儿,就是最寒冷的冬天也能扛过去,就是最干旱的沙漠也能生长……”
她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声音里还是有些轻颤。
师师没有嘲笑她,只是点头,表示同意。就在这时,梁红玉拎着裙角小跑着走了进来,看到她们在,松了口气般:“出事了,余里衍,你父皇……你要做什么!”
莫看刚才余里衍说得豪迈,可这时却还是脸色发白,她霍然起身,盯着梁红玉,把梁红玉吓了一跳。
“红玉,你快说啊!”还是师师明白情况,提醒梁红玉道。
“哦,你父皇跑到济州去了!”
梁红玉这一句,让余里衍愣住,然后不敢相信地道:“你没说错,真的是……到济州去了?”
“就是济州,实际上,十二天前我们就得到消息,辽国怨军被童贯收买作乱,全军南下归宋,那时燕京乱了一夜,只因为当时未曾得到确切消息,故此没有告诉你。现在得到确切消息,你父皇当夜乘乱赶往武清,从武清乘船到了济州。”
“武清乘船……大辽水师吗?”余里衍喃喃地道。
东海海面上只有一只舰队,就是现在更名为东海舰队的原商队护卫水师,辽国的水师只是这两年随着征日之战发展起来,但实际上只是些运输船罢了。这支舰队在童贯惨败之后,就移到了武清——周铨把南京道诸州府移交给大宋时,也包括武清,此时自然被辽人收复,因为这里港口设施齐备,还有一定的海防工事,所以才成了辽国水师的大本营。
耶律延禧毕竟还是大辽天子,他到武清之后,立刻控制了水师,几乎没有停留,带着水师跑到了济州岛。
水师官兵对他的这个命令不但不反对,反而极为欢迎,毕竟现在大辽的情况众所皆知,他们也不愿意留在这等死,更不愿意去投靠金人,而富庶、稳定的济州,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去处。
“这……这是真的?”余里衍惊喜之余,还怕自己听差了,再向梁红玉问道。
“这等事情,我怎么会骗你,周郎怕你担忧你父皇,让我来和你说的,他现在正在下达命令,准备回济州一趟,见见你父皇!”
若耶律延禧不是余里衍的父亲,周铨不会这么急着去见,现在不同,反正被他恐吓之后,大宋不敢拖延铁路修建,他现在有些空余时间。
除了见这位不靠谱的老丈人,周铨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从耶律延禧那里获得金人的虚实。
耶律延禧本人是草包不假,他手下总有明白人,此时辽国灭亡几成定局,周铨也不得不考虑,要不要亲自动手,从金人手中夺取一两个据点。
只不过他这边才安排好前往济州的行程,连动身都没有动身呢,却又有人来打扰了。
“国公,我这次来给国公带来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