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上的赵构,又是为了铁路而来。
此时他愁眉不展,没有想到,他想要提高自己在父皇面前的地位,同时获取周铨的支持,提出的京徐铁路计划,竟然会遭遇如此众多的反对之声。
让他更觉无奈的是,身为一位尚未就府的皇子,他对这些反对,根本没有任何对策。甚至连这些反对声音,他也只能通过报纸来默默关注,而不能介入。
此时来狄丘,也是他好不容易才觅得机会,借口徐州至海州的铁路全线贯通,他要亲身完全体验一下徐海铁路,同时问问周铨有关如今一片反对修建铁路之声该如何应对。
可以说,京徐铁路的成败,他比周铨、赵佶都要上心。
“东海侯在百姓心中声望果然非同一般,几乎所有船上,都有人向东海侯行礼啊。”
他心中有事,说话中忍不住就露出一丝异样,听得他口气里的怀疑,周铨斜睨他一眼,答都懒得答。
开玩笑,如果是赵佶,周铨还需要替自己辩解一下,现在的赵构算什么东西,值得他去辩解?
是就是了,这运河上讨生活的人,这徐州与海州两地的百姓,就是只知周侯,不知康王,你赵构又待如何?
赵构被他这个眼神逼了回去,只觉得胸中发闷。他此时十三四岁,虽然城府极深,满腹野心,却终究年轻,血气翻涌之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东海侯如此得人心,就不担心讥谏之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这些人不如此,皇城司难道就不盯着我的家人了么?”周铨噗的一笑:“康王,九大王,你这点小心思,还是莫要乱动吧。”
赵构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心中有些奇怪,去年来时,周铨待他虽然谈不上什么客气,却也很少在些枝节事情上如此直言冒犯的,但今日……
赵构是个多疑的性子,没有事都要想个半天,更何况如今有明显的不对。
琢磨来琢磨去,他想到京徐铁路是自己首先提出来的,结果如今遇到阻碍,自己却无能为力,又来寻周铨问计,莫非就是因为这个,让周铨对自己起了轻视之心?
还有,听闻最近自己的几位兄弟,也纷纷开口称赞周铨,显然,他们看到自己在得到周铨支持之后地位上升,都起了同样的借力之心。莫非周铨觉得,自己太过无用,所以有扶持别的兄弟之意?
此时赵构惊觉,自己在与周铨的交易中,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倚仗的,父皇儿子众多,象他这般不太得志又有心的,可有的是!
换言之,他别无选择而周铨选择的余地很多。
于是赵构立刻变得谦卑起来:“我在宫中,偶尔听得一个消息,父皇遣人秘官北上,与金国联络,其人唤为马植,通过东海侯这边的商路,他与金国人秘密会面,双方有个秘约。”
周铨眉头微挑,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赵构偷偷看着他,只觉得深不可测,也不知道周铨这模样,是在表明他早就知道此事,还是刚刚听到了。
但他还只能说下去,说此事是向周铨证明,他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为周铨打探皇宫中的各种消息,特别是那些有意瞒着周铨的消息。
“还有一事,父皇曾秘召王黼,询问若有外藩过强,已成安史之势,当如何处置。王黼对曰,外藩过强,必是有内应矣,如安史之有李林甫。内应若除,则外藩自可平之。”
“好一个自可平之,王黼终究是不学无术,却忘了,李林甫不死,安禄山不敢反,李林甫一死,杨国忠辈幸进佞臣得势,安禄山即刻反矣。”周铨哈哈大笑,仿佛根本不知道,赵佶与王黼所说的安史之辈,就是指他。
赵构深以为然地点头。
“然后呢,陛下准备怎么对付李林甫?”周铨又饶有兴趣地问道。
“父皇也是如此问王黼,王黼却道,李林甫虽是权奸,其家中却也有忠贞之辈。”
“噗,原来如此!”
周铨轻声一笑,看来蔡京家要后院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