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胜利,给他们喘息之机!
拓俊京的担忧是对的,契丹人在砍下李资谦的大旗之后,便又尾随追来。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是都为精锐,又是一人双马交替使用,只靠着拓俊京聚拢的两千多破胆之辈,根本无法阻挡。
他们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路败退,直向瓮浦。
幸运的是,战场离瓮浦并不远,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到了瓮浦外围。
到了这里,李资谦总算有些安心,想到此战的狼狈之处,他忍不住痛哭道:“不曾想今日会有此败,非是将士不英,实是宋人用了妖术……诸位,可有何法破解宋人妖术?”
到得此时,他的部将都已破胆,无一人有战意,就是拓俊京,也是满脸黯然。
那妖术太可怕了,只要落下,就是数十人十伤,唯一的应对办法,只有散开,可是散开之后,又如何面对宋军的坚阵推进?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退意,便是李资谦自己,也深悔不该为巩固权势,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不如向朝中求援?”一个蠢货怯生生地道。
谁都没有理他,朝中大半兵力都被调来了,再向朝中求援,那不就是摆明了向全高丽宣布,他们都是无能吗?
“拓将军,你是军中宿将,你应该有应对之策?”李资谦满怀希望地问拓俊京。
“唯有一策,收拢部队,守住瓮浦,等待时机,若有机会,断绝宋人的海路,同时令土人坚壁清野,饿死宋人!”拓俊京道。
听起来是一招妙策,可是细细去想的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消极避战之策。宋人怎么会坐视他们收拢部队,还有土人,在亲眼见到高丽人的大败之后,土人对高丽仍然会向以前那样忠诚?
但这个时候,拓俊京的话语,算是让众人看到一线希望。李资谦想着要重振士气,当即一笑,正待说话,然后呆住。
瓮浦港口,原本停泊了高丽人大大小小百余只船,如今却是一片火光!
“金富轼罪该万死!”李资谦惊怒交加!
若是船只都被烧掉,莫说饿死宋人,先被饿死的就是他们!
而且李资谦内心深处,也觉得耽罗之战难打了,想要寻个机会返回开京,船被烧掉的话,他如何回去?
“郡伯勿忧,金富轼手中有足够兵力,就算是有些乱子,也不会有大碍!”拓俊京也是大惊,不过今日一战,他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所以不在乎再加这一次。
定了定神,李资谦派人上前打探,他担心港中有变故,故此不敢立刻接近。过了会儿,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还带来了金富轼的信使,港中的乱局并不大,一伙宋军突然袭击,在港口放了把火。
虽然烧了些船,但总体上损失不大,即使是船,也只是烧了十余艘。
不过,也正因为这支宋人偏师,所以金富轼未能出兵及时接应。
听得这里,李资谦的心算是放下来:“那支宋军呢,有没有将他们灭了?”
“他们乘了土人的渔船混入港中,放火后就逃走,我们追之不急,又恐瓮浦有失,故此让他们走了。”
李资谦完全忘了方才自己还大骂金富轼之事,以手抚额道:“瓮浦虽然不大,可是有海港有矮墙,足为屏障,金公立下大功,我必有所表示!”
他们依托瓮浦,收容败兵,陆陆续续倒是收得万余人马。只是李资谦征伐涯月山时,带去了六万人马,如今只有不足三分之一归来,让他底气越发不足。
此时天色已晚,瓮浦矮墙之上火把照彻长夜,等到子时,外边乱哄哄的又有许多人来。初时李资谦以为是自己的溃军找了回来,但仔细一看,却发觉是土人的兵马。
见是土人,李资谦便气不打一处来。
拓俊京已经给他分析过了,当初若不是土人放任契丹人过来,战局还有稳住的可能,他们即使不能获胜,也只会是一场小败。
故此,李资谦早就将此事失利的原因归结到两条上:第一条是神对手,敌方能施展妖术;第二条是猪队友,己方的土人部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亲上城头,向下喝问道:“郡守何在,为何不亲来见我?”
“老爷,星主他不幸,已经沦入宋贼之手了!”
底下的答话让李资谦一愣,他令拓俊京前来认人,倒是认出,说话之人乃是耽罗的一位贵人,权位颇高。
确认来人没有问题,李资谦正要放人入城,却被拓俊京劝住:“郡伯,土人不可信,若是其中混入奸细,瓮浦就难守了。况且瓮浦本来就只是一个小港,我们大军都是驻在外边,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收容这些土人?”
李资谦悚然一惊,拍了拍拓俊京的肩膀:“若不是你,几误大事……拓将军,此次若能获胜,今后我必视你为我的左膀右臂!”
拓俊京苦笑了一下,获胜他是不想了,只要这次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他可以想见,到此时宋人都没有出现,就是在收拢俘虏。随李资谦出征的六万人,恐怕有一半成了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