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铨眯眼看着莺游岛,这岛其余都好,唯一不合适之处,就是离大陆太近。
“岛上可有居民?”
“有百余户渔民,住在岛西。”
这又是一个不好之处,百余户渔民,若真占岛,还必须将他们驱走。
但是紧接着,周铨听那老渔翁说道:“不过近日里,岛上渔民日子有些不好过,朝廷水师巡检甚急,说是要缉拿海州贼人的余党。”
这老人甚是健谈,他说到此事,周铨心中一动,这是个机会!
如果没有别的岛更合适充当玻璃生产基地,倒是可以借用海州贼之事,将岛上渔民搬出,只要自己适当安置,不使其失了生计,甚至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即可。
又问了问,那老渔翁倒是熟悉地理海况,自这莺游岛再往东,确实还有些小岛,只不过这些小岛不仅面积有限,离陆地太远,而且淡水匮乏,不宜充作玻璃生产基地。
说来说去,还是这莺游岛最合适。
“老人家,你便载我们上岛……”
“不可!”
“大郎,还是让我替你去吧。”
周铨才想着要上岛一游,亲眼见到岛上情形,立刻遭到了反对。
武阳是直接说不可,这是周傥再三交待,不能让周铨以身犯险。而王启年对周铨的心意更明确些,故此提出,要由自己替代周铨上岛。
周铨身边最重要的二人都是坚决反对,让他也没了办法,只能作罢。
“既是如此,那就在此稍候,搜集一下情报,等苏维康赴任再说。”他心中暗想。
只是苏迈赴任,却是要到年底,等了十余日之后,周铨已经将海州附近逛了个遍,仅调查报告,就用蝇头小楷写了满满三十余页纸,苏迈却仍然没有到任。
这让周铨有些烦躁,他时间宝贵,岂能全部浪费在这里。
因此,他只能借此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路,同时为阵列少年们的学习准备教材。
到现在,阵列少年们时间最常的象孙诚、王启年,都已经跟他学了一年半,这些小子知道学问来之不易,学习起来非常刻苦,加上所学者又集中在数学上,因此他们的进展很快,周铨已经准备给他们接触简单的代数与几何了,还有物理上的力学,也可以适当引入。
只是要编出适合他们用的教材,却是不易,周铨殚精竭虑,也只是开了个头,只能坐在客栈之中绞尽脑汁。
“呜呜呜呜……”
他正烦躁之时,突然听得外头有哭声,这哭声让周铨静不下心来,便放下笔,走出了客栈。
武阳与王启年、李宝正在客栈前,见周铨出来,王启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大郎,外边那家,着实有些可怜,故此未曾将他们驱走。”
“可怜?”周铨眉头一拧。
他们可是刚经过彭城之乱的,有过这种经历,对可怜的认知和以前就有所不同了。
出来后,便看到一个妇人,满面枯槁,正跪在墙边哀哀哭泣,旁边则跪着三个孩童,也一个个面黄肌瘦,看起来是在乞讨。
“这是何故?”周铨问道。
“他们是盐户,他家男人不慎煮盐时落入锅中死了,留下这孤儿寡母的……啧啧,还欠着一屁股债,如今人死债不能消,所以此妇在此卖儿卖女,只求筹些钱来将债还掉。”客栈的伙计赔着笑道。
“卖儿卖女……为何不卖自身?”旁边有一个轻薄儿道。
“卖儿卖女,还可以给儿女寻个活路,卖了她自己,家中留下的老的谁来服侍,这三个小的谁愿意一并收去?”
伙计话说到这,那妇人的哭声忍不住大了起来,伏地嚎啕不止。
周铨向王启年使了个眼色,王启年便走了上去,笑嘻嘻地道:“莫哭莫哭,你这妇人莫哭,正好我家大郎在海州暂住,需得几个僮仆听用,若你觉得可以,不如暂时将你这三个小子……一个小子两个小丫头,留在我家大郎此处,以供驱使,你看如何?”
那妇人看了看周铨,仅从他相貌,就可以看出他出身非凡,再看到武阳和启年、李宝等随从,略略一犹豫,然后说道:“我这三个小的,任公子打骂,只求公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砰”的一声响,一只脚伸了过来,直接踏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