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东宫 匪我思存 2791 字 8个月前

这一觉睡得十分黑甜,吃得饱,又被人追了大半夜,跑来跑

去太辛苦了。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到“砰”一声巨响,我

眼睛一睁就醒了,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原来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

三竿。我看到李承鄞正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永娘带着宫娥惊惶失

措地跪下来迎接他。

我披头散发脸也没洗,可是只得从床上爬起来,倒不是害

怕李承鄞,而是如果躺在床上跟他吵架,那也太吃亏,太没气势

了。

他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冷冷地瞧着我:“你还睡得着?”

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才说:“我有什么睡不着的?”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恶毒?”他皱着眉毛瞧着我,那目光

就像两枝冷箭,硬生生像是要在我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似的,“你

别装腔作势了!”

这不是他惯常和我吵架的套路,我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怎么了?”他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赵良娣吃了你送去的

寿面,上吐下泻,你怎么用心如此之毒?”

我朝他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没送寿面给谁,谁吃了拉

肚子也不关我的事!”

“敢做不敢认?”他语气轻蔑,“原来西凉的女子,都是这

般没皮没脸!”

我大怒,李承鄞跟我吵了三年,最知道怎么样激怒我,我跳

起来:“西凉的女子才不会敢做不敢认,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

么要认?我们西凉的女子从来行事爽快,漫说一个赵良娣,我若

是要害谁,只会拿了刀子去跟她拼命,才不会做这种背后下毒的

宵小!倒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冤枉人,你算什么堂堂上京的

男人?”

李承鄞气得说:“你别以为我不敢废了你!便拼了这储位不

要,我也再容不下你这蛇蝎!”

我嘎嘣扔出四个字:“悉听尊便。”

李承鄞气得拂袖而去,我气得也睡不着了,而且胃也疼起

来,阿渡替我揉着。永娘还跪在那里,她显然被吓到了,全身抖

得像筛糠一样。我说:“由他去吧,他每年都扬言要废了我,今

年还没说过呢。”

永娘又泪眼汪汪了:“太子妃恕罪??那寿面是奴婢遣人送

去的??”

我大吃一惊,永娘道:“可奴婢真没在里头做什么手脚,奴

婢就是想,今日是赵良娣的生辰,太子妃若不赏赐点什么,似乎

有点儿??有点儿??太子妃高卧未醒,奴婢就擅自作主,命人

送了些寿面去,没想到赵良娣她吃了会上吐下泻??请太子妃治

奴婢死罪??”

我满不在乎地说:“既然咱们没做手脚,那她拉肚子就不关咱们的事,有什么死罪活罪的。你快起来吧,跪在那里腻歪死我

了。”

永娘站起来了,可是仍旧泪汪汪的:“太子妃,那个字可是

忌讳,不能说的。”

不就是个死字么?这世上谁不会死?东宫的这些规矩最讨

厌,这不让说那也不能做,我都快要被闷死了。

因为赵良娣这一场上吐下泻,她的生辰自然没有过好。李

承鄞终于咽不下这口气,大闹了一场。他想废了我是不可能的,

不用他父皇发话,就是太傅们也会拦着他。但我还是倒了霉,因

为李承鄞在太皇太后面前告了我一状,太皇太后派人送了好几部

《女训》《女诫》之类的书来,罚我每册抄上十遍。我被关在屋

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连抄了好多天,抄得手都软了还

没有抄完。

将所有书抄到第五遍的时候,永娘告诉我一个消息,侍候李

承鄞的一个宫娥绪娘遇喜了,这下子赵良娣可吃瘪了。

我不解地问她:“什么叫遇喜啊?”

永娘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她跟我绕圈子讲了半天,我才

恍然大悟,原来遇喜就是有娃娃了。

我兴冲冲地要去看热闹,到上京这几年,我还没有见过身边

谁要生娃娃,这样稀罕的事我当然要插一脚。结果被永娘死死拉

住:“太子妃,去不得!据说太子殿下曾经答应过赵良娣,绝不

会有二心。那日太子殿下也是醉了,才会宠幸绪娘。眼下赵良娣

正哭哭涕涕,闹不痛快。太子妃如果此时去探视绪娘,赵良娣会

以为太子妃是故意示威??”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永娘会这样想,东宫里所有人都奇奇怪

怪,她们想事情总是绕了一个圈子又绕一个圈子。我叹了口气,

永娘说赵良娣会那样想,说不定她真的就会那样想,我不想再和

李承鄞吵架了,他要再到太皇太后面前告我一状,还不罚我抄书抄死了?

晚上的时候,皇后召我进宫去。

我很少独自见到皇后,每次都是同李承鄞一起。皇后对我说

的话也仅限于“平身”“赐座”“下去歇着吧”。这次她单独召

见我,永娘显得非常的不安,她亲自陪我去见皇后。

阿渡在永安殿外等我们,因为她既不愿解下身上的金错刀,

又不愿离我太远。

其实皇后长得挺漂亮,她不是李承鄞的亲娘,李承鄞的亲娘

是淑妃,传说是一个才貌无双的美人,深得皇帝宠爱,可惜刚生

下李承鄞不久就病死了。皇后一直没有生育,于是将李承鄞抱到

中宫抚养长大,然后李承鄞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

皇后对我说了一大篇话,说实话我都没太听懂,因为太文绉

绉了??皇后可能也看出我如坠云雾中的表情,终于长长叹了口

气:“你终归还是太年幼,东宫的事情,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

算了,我命人收拾一处僻静宫殿,命那绪娘进宫待产吧。至于赵

良娣那里,你要多多安抚,不要让鄞儿烦恼。”

这几句大白话我总算听懂了。皇后又对永娘说了些话,她仍

旧说得文绉绉的,我大约猜出是批评永娘对我教导不力,因为永

娘面如死灰一直跪在那里重复:“奴婢死罪。”

见皇后很无聊,挨训更无聊。我偷偷用脚尖在地毯上画圈,

这里的地毯都是吐火鲁所贡,长长的绒毛一脚踏下去绵软得像雪

一样,画一个圈,地毯上的花就泛白一片,再反方向画过来,地

毯上的花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再用脚尖画过去,花朵又泛白

了??我正玩得开心,突然听到皇后咳嗽了一声,抬头一看她正

盯着我。

我赶紧坐好,把脚缩回到裙子里头去。

从永安殿出来,永娘对我说:“太子妃您就体恤体恤奴婢,

您要是再率性闯祸,奴婢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