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侯府,祠堂。
祠堂外的陈年青砖裂缝斑驳,缝隙有杂草丛生,月色下,夜风轻拂,杂草摆动,给这曾经发生过惨案的现场平添几分凄怆,就连空气,似乎都在这里变得比别处更加粘稠沉重。
仿佛带着腥味。
王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咯吱。
一声闷响,打破了夜的静。
第一次推开自己家的祠堂大门,王瑾手都在抖。
大门推开,他跟在周怀山身后,抬脚迈过门槛,走进去。
曾经挂着祖宗画像,摆着祖宗牌位的祠堂,如今空荡荡的,但却没有经久不用而产生的蛛丝儿,甚至连陈旧腐朽的气味都没有。
空荡荡的屋子,很干净,看得出有人在经常打扫。
周怀山闷闷吸了口气,凭着感觉走到曾经跪拜的地方,盯着对面的墙壁愣了好一会儿,缓缓跪下,神色哀默。
王瑾跟着跪下。
不似周怀山的表面平静,他全身都在抖。
出生二十年,第一次跪拜列祖列宗,王瑾心头情绪万般,像是压着一座山,又像是压着的山被人搬走,说不清道不明,既觉得又憋又堵,又觉得全身通透。
他以为周怀山要说点什么的,结果什么也没说。
爷俩只是默默磕了三个头,退出来。
周怀山在祠堂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沙哑,“就是这里。”
王瑾忍不住打了个晃。
这里,就是八个“儿子”被斩首的地方。
他和苏恒活了,但是另外两个无辜的却代替他们死了。
一个是徐峰三岁的儿子,一个是......
王瑾站在那里,因为心中情绪,额头青筋凸起,一层密密的汗布在脑门,他紧紧抿唇盯着地面。
二十年了。
周怀山闷闷叹了口气,蹲身将来时候准备好的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一只小盆儿和一叠纸元宝。
“他娘,我带瑾儿来了。”
憋了许久的情绪,在周怀山这话出口那一瞬,王瑾眼底的泪像是决堤一样泄了出来。
他腿一软,顺着跪在地上,指腹摩挲着地面。
“我来了。”
没有叫娘。
周怀山也没看他,只是将小盆儿从包袱里取出来,然后拿了纸元宝点火,又抓了一把纸元宝塞到王瑾冰冷的手上。
扯嘴苦笑,带着自嘲。
“之前我说,等我报了仇再来看你们,结果仇还没有报,我就又来了。
一是给你们看看瑾儿。
瑾儿他,还活着。
王程凯把他养的很好。
是个好孩子。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在王程凯那活着。
二来......”
他声音顿了顿。
周怀山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是平静的,就像他背书的时候一样平静,但大颗大颗的泪吧嗒吧嗒的落,几乎要打灭盆里的火。
“珩儿也活着,就是改了个字,不叫珩儿了,换成了恒久的恒,要我说,这个字好,长长久久的。
夫人一定想不到吧,是徐峰和徐可莹把他养大的,可惜,他活了,徐峰的儿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