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薛朗的一再嘱咐,平阳公主把心中郁愤稍稍压了压。两兄妹分宾主坐下,太子苦笑道:“我知阿妹今日定会来我处,已然等候阿妹多时。”
平阳公主:“大兄既已知我之来意,那小妹便直言了,如有冒犯大兄之处,请大兄见谅。”
太子脸上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满满都是苦涩:“阿妹待我,礼数周全,何来冒犯之说?阿妹有何话对我说?”
平阳公主抬头,直视太子眼睛:“为何?”
虽然没头没尾,但太子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即便刚才独坐时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在阿妹仿佛洞彻一切的目光之下,也不禁满心的难堪:“身为人子,当为父分忧,愚兄也是……”
在平阳公主的目光注视下,太子竟有无以为继之感。平阳公主就那么看着太子,继续问道:“小妹不问大兄原由,只问大兄,为何如此待阿娘?莫不是大兄已忘了阿娘,忘了阿娘之教诲?大兄把阿娘置于何地?”
太子面孔一沉,就那么沉默的坐着。平阳公主与他相对而坐,虽不言语,却气势迫人。
太子猛地抬头看平阳公主一眼,突兀的一掌拍在案几上,压着声音低吼道:“置于何地……置于何地……阿妹竟问我把阿娘置于何地,阿娘也是我之亲娘,还能置于何处!如若不是情势所迫,我何必如此!我何尝不想孝顺阿娘,可二郎步步紧逼,父亲游移不定,我储位不稳,又能如何?我又能如何!阿妹只知一味责怪于我,可有为我想过?可有想过我之难处?”
太子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来回的疾走,面色怒极,嘴里口不择言:“阿妹数年不在京中,你可知二郎于军民中声威如何?你又可知我的举步维艰?你是否知道,二郎于军民中的声威,即便是父亲也要忌惮三分!还有父亲,本应该最支持我的父亲,竟然敕命建造天策府,敕封二郎为天策上将,想要二郎与我于长安、洛阳分地而治,你可知敕令下时,朝中诸公是如何看我的?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嘲笑我!嘲笑我的无能,暗地里都在猜测父亲何时会废掉我,立二郎为太子!”
平阳公主只目光沉静的看着他,看着她的大哥英俊的脸孔布满癫狂之情。太子怒骂道:“这些阿妹皆不知,阿妹在苇泽关逍遥,哪里还会挂记愚兄的处境,阿妹只会责怪我,责怪我持身不正,责怪我自乱阵脚,责怪我对阿娘不孝!同为兄弟,阿妹为何不责怪二郎?为何只一味指责于我,阿妹何其偏心也!”
平阳公主不语,还是那般沉静的看着太子,不想解释她日日看着自己死期渐渐临近的煎熬;不想解释她以女子之身领军的艰难;更不想解释苇泽关的清苦;更不想解释二郎并无失礼失德之处,反而功勋赫赫,二郎今日一切,皆以功勋获取,名正言顺,理所应当。这样的二郎,即便是身为圣人的父亲,也无法斥责,更何况她一个公主!
然而,这些大兄皆看不见,他只看见他自身的艰难,旁人处境如何,于他何干!大兄,何其软弱自私!
回京后看太子行事,还以为当日在苇泽关劝他的话,他已经听进去。想不到,改观的只是表面,本质上,大兄依旧毫无长进。
平阳公主默默起身,不顾肩膀痛疼,身子端正,就像礼仪标准一般,朝太子行礼,然后,不等太子喊她免礼起身,径自站直身体,身姿笔直的转身,向外走去。
太子怒呵:“阿妹去哪里?为何不说话?可是心虚?”
平阳公主顿住脚步,回头:“大兄之斥责,小妹无话可说,能说的当日于苇泽关早已对大兄说过,大兄珍重!”
太子一慌,急急喊道:“阿妹也要弃愚兄而去么?或是,阿妹也要去支持二郎?也是,你与二郎更好些,支持他也不稀奇!”
说到后面,竟似在自暴自弃。
平阳公主不言语,只是行礼,然后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开。
第二天,安国平阳公主宣布因伤需要静养,闭门谢客,并向圣人请辞少府少监一职。圣人不允,许公主静养,待伤愈后再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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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这么多,就是要写这章。不然,平阳公主无缘无故的不支持太子了,那大家看着多突兀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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