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眼中,一闪利芒:“莫非,陶恭祖,刻意避嫌。”
一众幕僚,面面相觑。既三让徐州于吕布。当亲自托付,方显恩重。断无假手于人之理。毕竟,私授一州之地,可谓恩深义重。吕布身受此大利,自当投桃报李,全护陶氏满门。如此,知恩图报,亦为世人乐道。
何须避嫌?
出力不讨好,反而不美。
陶恭祖宦海浮沉,焉能不知其中关窍。
谓“无利不起早”。此举必另有所谋。
虑及此处,曹操再问荀彧:“文若可知,陶恭祖,何所图?”
荀彧不答反问:“敢问明公,陶恭祖,为何举州相授于吕布。”
“这......”曹操必有所虑:“乃因徐州四国一郡。四国皆为王太师外援。吕布亦出太师门下。故陶恭祖,一郡之地,亦不可与四国争。”
“明公所言极是。”荀彧言道:“故,三让徐州,亦非陶恭祖所愿。”
“如文若所言。”程昱欣然言道:“陶恭祖,亦知吕布非是明主,故将徐州托于陈公台。”
“陈宫乃吕布属吏,岂能受徐(州)?”曹操摇头。
荀彧又问:“明公当知,陶恭祖二子,今归何处?”
“蓟太学坛。”曹操脱口而出,忽灵光乍现:“文若之意。陶恭祖,欲三让徐州,于蓟王?”
荀彧轻轻颔首:“卑下,窃以为。陶恭祖必有此意。”
“蓟王乃大汉宗王,岂能私受徐州。”程昱不解发问。
荀彧言道:“正因不可私授。故,卑下窃以为,陶恭祖,必另有所谋。”
“愿闻其详。”程昱躬身求教。
荀彧答曰:“劝进表。”
此言一出,落针可闻。
于无声处听惊雷。
曹孟德,面沉似水。一众幕僚,如丧考妣。
先有陈王宠,私挟传国玉玺,遣使河北,行三让之礼。蓟王传檄天下,不欲篡汉。不料,陈王宠尸骨未寒。又有人,迫不及待。欲分劝进之功。
古往今来。从龙、劝进,功大居首。为子孙后代长久计。必有人铤而走险。欲搏命一击。
陈王宠,自以为汉室宗亲。又为强国之君。更加淮泗诸国之首。有恃无恐,胆大妄为。便也罢了。
区区陶恭祖,岂敢如此行事。
莫非。当真无惧,满门家小,身首异处。累及徐州,生灵涂炭乎!
知曹孟德心中所想。程昱一声慨叹:“人死为大。”
曹孟德,如梦初醒。
是了。陶恭祖,命不久矣。身死之后,必扶棺归乡。奈何故乡丹阳,为合肥侯所据。无出意外,必效陈国相骆俊,举族扶棺北上,葬入蓟王陵。
谓“人死如灯灭”。纵有深仇大恨,亦一了百了。
然,《劝进》之功,必为二子继承。
“好一个,帛幡竹马(注①),陶谦老儿!”曹孟德,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