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襄阳高士。”甘后亦知其名。
“正是。”
“闻庞公举家来投,儒宗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会于高成馆。”甯贵人笑道:“儒宗心中所虑,恐国无高位,二千石不足以徵之。料想,今日荐于当面,夫君必有万全之策。”
“甯贵人,知夫君甚深。”甘后笑赞。蓟王家规,凡与刘备自幼相伴,家中长大。如七妃,多不道姓,而称名。如绾妃、莲妃、甯贵人。皆循此例。公孙王后,乃六宫之主,故不可直呼其名。
“闻庞公喜读书,好抚琴,精于医术,且善识人。知晓天下大事,素有重名。”蓟王举杯笑道:“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王上过誉。”庞德公亦举杯相敬:“老朽,一介山野村夫。隐居泉林,两耳不闻世事久已。若非荆州战乱,恐延祸家门,当携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一去不返矣。”
“天下三分,关东疲敝。群雄求贤若渴。庞公纵归隐山林,若遇纵火焚山,恐难两全。”蓟王笑道。
“王上所言极是。”庞德公心有戚戚。纵火焚山,逼出大贤。古往今来,屡试不爽。前有晋文公三面纵火,逼死介子推。后有曹孟德放火烧山,逼出阮元瑜。
正如蓟王所言,群雄并起,迫为明君。求贤若渴之下,乃至纵火焚山,绝非个案。
蓟王落杯言道:“谚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庞公身怀济世安民之术,好比‘和氏怀璧’也。不为群雄所用,取祸之道也。”
“王上明见。老朽无言以对。”庞德公拜服。
“既如此,庞公愿为孤所用乎?”蓟王胜券在握。
“老朽,敢不从命。”庞公明哲保身。
蓟王离席搀扶,执其手言道:“孤观庞公隐逸高贤,学贯古今。非儒、法、道,一门可限。故,孤欲拜庞公为国老,领四方令。统四海、方技诸馆。不知庞公,意下如何?”
“老臣,惭愧之至。”万石国老出仕。饶是海内高士庞德公,亦不禁动容。
自庞德公举家北上,便忧心国中恐无高位相授,令大才屈就之儒宗郑玄。亦如释重负。
众所周知,蓟王欲并四海馆、方技馆之心,久已。奈何苦无人既能通神鬼之术,又可学贯古今。庞德公来投,谓雪中送炭,正中下怀。
儒宗进言道:“黄金台有四方馆。馆长朱建平,时人常称‘四方令’。主公何不易名相授。必成美谭。”
“当易何名?”蓟王从谏如流。
“《淮南子》曰:‘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於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四方者,九州也。《淮南子》亦曰:‘神经於骊山、太行而不能难,入於四海、九江而不能濡。’四海者,九州之壑也。故四方四海,乃诸夏之地也。”
“得道之柄,立於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蓟王似有所悟:“譬如中央立国,山海环抱。”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北极星),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儒宗循循善诱。
“司辰令。”蓟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