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毕竟武人出身。不通官场陋习。且蓟国吏治清明,亦无陋习可循。
然冯芳等人,尤其赵融、夏牟等人,宦海沉浮,深谙此道。故有此一问。今日华雄言明,众皆心领神会。所谓入乡随俗。蓟国吏治如此,往后自当收敛,乃至痛改前非。不可将官场习气,带入新主。
“彗,所以除旧布新也”。
可谓一语中的。不能与时俱进,如何侍奉新主。更何况,得食高俸,坐享荣华富贵。何必因小失大。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累及性命,延祸全家。
谓投其所好,勿投其所恶。蓟王明以照奸,光融天下。再暗行苟且,岂非自寻死路。智者不为也。
用人之道,避短扬长。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少时锄地见金,管宁挥锄不顾,同锄者华歆,捡而视之,复掷于地。北海一龙,因此断袖绝交。蓟王微言大义,再续前情。华歆日日三省吾身。再有管宁、邴原二好友,时时督促。终成宿吏。三人一龙,蜚声海内。
窥一斑而知全豹。吏治之清明,在于“绳之以法”,“施之以德”;上行而下效,蔚然而成风。
古往今来,臣食君俸。君不与食,唯(向)下取之。
华雄把话说开。众人心无芥蒂,涣然冰释。
营吏统计,八校计万五兵马。皆为蓟国制式,楼桑兵甲。只需严加训练,令行禁止。必为精兵。尤其麾下三辅募士、三河骑士、六郡健勇,各三千人。另有三千板楯蛮兵。余下三千亦历经血战,多为豪勇之辈。
再加华雄麾下,三千本部兵马。并园中豪侠佣兵,函园上下,足有两万强兵。
比起先前捉襟见肘,唯据墙自守。二万兵马,当可一用。蓟王六百里敕令,亦有此虑。
函园乃蓟王陵,归属封国。华雄隶属辅汉大幕府。换言之,函园八校与华雄,分属封国并幕府。当相辅相成,且又互不干涉为宜。
洛阳四郭凋敝。函园十里繁华。
阳渠虽已结冰,然城内采暖完备,华室微暖如春。洛阳兵祸绵延,血流不止。百姓岂能坐以待毙。纷纷举家迁入。尤其达官显贵,汉室宗亲。九坂悬楼三千户,聚拢三十万众。户均百人。奴婢下妾,歌舞乐伎,可想而知。
自董卓专权。百官缄口,尸位素餐。按时上朝,按时下朝。坐享官俸,乐得逍遥。更助蓄奴纳妾之风。
更有无数,钻营之辈。上下打点,欲投蓟王门下,出为蓟吏。
尤其见冯芳等,西园八校,先行得偿所愿。坐享荣华富贵。求官之风,可想而知。公车列队,奔走函园上下,日夜不息。尤其蓟王外舅,上军校尉冯芳府前,更是车水马龙,嘉宾如云。
先前,冯芳还颇为意动,待闻华雄肺腑之言,遂知收敛。闭门谢客,一概不见。便有旧时好友投帖,冯芳推辞不过,遂心生一计。
自行迁居军堡,将官精舍。传语好友,入营相见。
军堡重地,闲人莫入。即便相约,亦需解剑搜身,只身入内。贿赂自无从夹带。中军大帐,守卫森严。坚兵亮甲,令人胆寒。
大帐之内,睽睽众目。如何敢轻言求官。于是纷纷铩羽而归。
蓟王闻此事,亦颇多欣慰。
南橘北枳,果不其然。
一言蔽之,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先前损公肥己,结党营私,只因利大。今日洗心革面,坐享高俸,亦是利大。
更何况,蓟王乃不世之明主。投其所好,勿投其所恶。亦是趋利避害之举。
故言吏治,只言群臣,不言其(主)上。一叶障目,何其缪也。
待家国天下,劣化成家天下。于是后世王朝,家主高高在上,宛若神明。整个统治阶级,纸醉金迷,贪残放滥。斑斑劣迹,不堪入目。却让百姓,恪守礼法道义。不得已,甚至搬出神佛相助。美其名曰,劝人向善,度人危难。实则假仁假义。不过故弄玄虚,为其障目也。
故蓟王窃以为。凡宗教立国,皆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