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拂面,两眼一花。娇颜对娇颜,鼻尖碰鼻尖。
所谓同道中人。
此时此刻,女道焉能不知:“何方神圣,何不报上名来。”
慧妃嫣然一笑,却令女道寒毛直立:“西獂释比,翟姜。”
“西獂释比……”女道幡然醒悟:“麦积山!”
噗——
慧妃张口喷出一股血雾。女道不急躲闪,浑身血染。
一时头昏脑涨,手足无力。数息之后,竟浑身绵软,摇摇欲坠。
睡意袭来,难以抗拒。
女道想咬破舌尖,不料脸颊竟被人一把捏紧:“不在山中好好修炼,早死托生。偏要装神弄鬼,祸害人间。天师道,传至尔等之辈,果然大不如前。”
女道难以抗拒。一声悲鸣,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须臾,待血雾散尽。织室重开。慧妃与素昔二美人,相伴而出。难不成,先前三人皆是幻觉。
“慧妃莫惊,刺客已昏迷,若无解药,断难清醒。”黑暗中有人言道。
“翟师可知,此是何人?”慧妃问道。
翟师这便娓娓道来:“张玉兰者,天师道,张陵之孙,嗣师张衡之女。”幼而洁素,不茹荤血。十七岁那年,梦见红光天降,光中有金字篆文,缭绕几十尺,随红光入口。玉兰自觉不安,竟有身孕。母亲责问,却始终未曾说破,唯贴身婢女知晓。
一日,对婢女说:“我不能忍辱而活,死后剖腹,以明我心。”晚上,玉兰无病而死。婢女遂如实告知其母。张母不忍违背女儿遗愿,也希望洗清心中疑问。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便在此时,忽见莲花自玉兰腹中钻出。花瓣次第开放,得白绢金字《本际经》十卷,白绢长二丈余,宽六七寸,其文鲜丽优美,不似人工所写。玉兰死后旬月,肉身不腐,常有异香。于是门徒争相抄录经文,安葬玉兰。百余日,大风雷雨,天昏地暗,《本际经》忽不见,玉兰坟茔自开,棺盖飞悬树上。人们近前一观,只剩空棺。或曰,玉兰尸解成仙。
此事在天师道徒中,广为流传,神乎其神。
只是想不到,本该成仙的张玉兰,竟好端端活在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女道悠悠转醒。
挣扎欲起,却发现身穿钢丝囚衣,锁在地牢之内。
须臾,牢门开启。慧妃等人,鱼贯入内。
“醒否?”慧妃随口一问。
“醒了。”背后人随口一答。
女道毛骨悚然,却不知身后竟还潜伏一人。
“如何?”慧妃熟视无睹。
“确曾剖腹产经。”身后旁若无人。
慧妃轻轻颔首:“经从何来?”
“雕虫小技。”身后人笑道:“鱼腹藏书,篝火狐鸣。陈胜、吴广皆会,何况天师道。不过是将《本际经》白绢,先行吞入腹中,再剖腹取出罢了。”
“原来如此。”命狱中云霞卫,搬动机关,将女道吊起。慧妃平视发问:“何人命你行刺。”
“五斗米师,张脩(修)。”
“夫君在时,张修百般奉承,不敢忤逆。今夫君东归,便欲行不轨。”慧妃笑问:“前恭后倨,又是何故?”
“牵一发而动全身。”女道如实作答:“汉庭命荡寇将军周慎,引兵入汉中。生死之际,存亡关头,张修欲乱陇右而自保。”
“果然如此。”一切皆不出慧妃所料:“五斗米道,虽脱出天师道,却是张修另立门户。不知与仙姑何干?”
“逼不得已,造化弄人。”女道依旧不愿提及。
慧妃轻轻颔首:“仙姑既不愿说,亦不强求。既是天师道高人,生死便由不得我做主。”
“慧妃意欲何为?”女道忽心生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