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候且看。”工匠取钩爪,勾入顶部竹节,用力一拔。竟将枯竹拔出地面。仿佛一根生在地上的长竹,一节节缩入地下一般。
竹筒四壁已被分段挖空,正为通风所用。
“只需趁夜色遮掩,用一细竹,从下方将竹筒高高顶起,便可自行通风换气。”苏越环视这片广袤的空地:“竹节气孔,必然极多。”
“原来如此。”朱灵幡然醒悟。
只需一片竹林,贼人便可为整个地下暗道通风换气。如此简单又实用的设计,当真别具匠心。
不过拳头大小的竹筒,埋入地下,深不知几许,如何能让人钻入。苏越下去一探的愿望,随之落空。个中内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黄巾贼中,定有机关术高人。
见苏越不语,知其正苦思应对之法,朱灵亦不敢打扰。
须臾。苏越忽一声长叹:“为今之计,或只剩一法。”
见苏越面露不忍,朱灵话到嘴边,又自行咽回。此法必极具威力,且有伤天和。
几位蓟国良匠亦纷纷醒悟:“莫非……”
“然也。”苏越收拾心情:“速速返回,此计需与卢车骑相商。”
“好。”
众人这便登车折返。
中军大帐,听完苏越之策,卢植面沉如水:“欲掘漳水,水淹广宗?”
苏越轻轻点头:“漳水丰沛,一旦灌入广宗,黄巾贼挖掘的地下暗道,顷刻尽毁。依下官所料,广宗城内机关器,亦会一同毁去。此战易耳。”
“广宗城内有数十万无辜百姓。”卢植问道:“可能护其周全?”
苏越摇头:“数月之中,能掘出如此庞大的地下暗道,想必城中百姓亦出力甚伟。此时,或皆藏身地下洞窟,亦未可知。”
“如此,一旦漳水漫灌,淹没地穴。百姓岂非尽数丧命。”卢植面露怒容。
“或许如此。”苏越实话实说。事实上,此不过是最极端的假设。即便不考虑通风换气,贼人也不可能将数十万人藏身地下。
审配却起身进言道:“明公。卑下窃以为,所谓‘数十万百姓’,皆是投奔张角的太平徒众。许,并非无辜。”言外之意,无需顾及这些人的生死。
“正南之意,我已尽知。”卢植断然摇头:“然此策太过狠绝。数十万百姓,不分老幼妇孺,尽数溺毙。即便战胜,我煌煌天汉与那些茹毛饮血、惨无人道的蛮夷逆贼,还有何区别。”
“回禀将军,或还有一法。”见事不可为,苏越便又言道:“舍近求远。”
“如何舍近求远?”逢纪急忙起身相问。
“广宗临近滏水。此水乃漳水枝津,水流和缓。可掘一长渠,引此水灌入。”苏越言道:“只需在渠中另设水闸,便可阻断来水。断不会如漳水那般,一旦破堤,便四处漫灌,无法收拾。”
“漳水又北,滏水入焉。”
滏水,因发源于滏山而得名,乃漳水枝津,与大陆泽交汇。
“从何处引水?”卢植问道。
“薄落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