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凡刚刚将一只脚踏进警车内,放下了对话机的警察便转过头笑着对凌思凡说:“嗨,恭喜,抓住了。”
“……啊?”凌思凡有一点傻眼,“这么快?”美国警察这么厉害……?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凌思凡却不敢相信。
“你那朋友挺特别的。”警察说道,“警察没看见他,他看见警察了。他离开后没有多久,就看见高速旁停着一辆警车,当时那辆警车正在处理一起交通事故。为了摆脱被挟持的困境,你的朋友故意用副驾那边的车头撞上了路边的墙……枪手坐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发生重大的车祸时他所受的伤会严重得多,那样你的朋友就可以趁机抢走他的手-枪了。当突发的事件来临,枪手第一反应肯定是要保护自己而非杀你朋友。幸好事情还算顺利,枪手没有丝毫准备,被甩出了车门,伤得比较严重。”
“那……我朋友呢?”凌思凡轻轻屏住了呼吸。
“你的朋友做了准备,安全带也系得很好,保护气囊弹出来了,受了些伤但无大碍。”
“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在医院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么……?”
“当然。”警察拍了拍凌思凡的肩,“不过晚些要做笔录。”
“好。”凌思凡猛然发觉到,虽然他仍认为,庄子非只是个“朋友”,并没什么特殊,但实际上,他已经遭到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暧昧的多情又无情的袭击。他一个不小心,就让庄子非的感情如光一般从他几面铜墙铁壁接合处的微小缝隙中硬是渗透进来。
——当再看见凌思凡时,庄子非一下就扑了过去。
他的头上缠着绷带,还有肩膀、前胸也是,看上去有一些狼狈,不似以往那般干净。
“思凡……”庄子非抱着凌思凡,“呜~~~”
“……”凌思凡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抱住了庄子非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仿佛在安慰一只巨型的宠物。
“思凡……呜~~~吓死我了……”
“没事了啊。”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还有我的爸妈了呢。”
“这不就见到了?”凌思凡放柔了声音,生怕惊到了庄子非,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温柔的语气。
“嗯……”庄子非说,“我都在心里念叨好了给你们的遗言了……”
“哦?”凌思凡问,“给我的是什么?”
“是……是……”
“是什么?”凌思凡问。
“是……”庄子非说,“希望你比我想的还要不把我当回事。”
“……嗯?”凌思凡呆住了。希望自己不把他当回事?这叫什么遗言?正常应该是不舍的话吧?
“对。”庄子非说,“我给你的内容就是,你开心没人缠你了,马上忘记我的事情……然后,我会在天上保佑你,找到一个相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怎么可能会开心。”凌思凡说,“而且,我不会和谁在一起。”
“……不一定啊。”庄子非说,“你对我完全没感觉,也许,会对别人有呢……”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对你完全没有感觉……否则,方才就不会六神无主、乱了分寸。
凌思凡在心里面困惑着,然而嘴上却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
庄子非一直抱着凌思凡不肯撒手。
这一平静下来,凌思凡更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防护终究没有到位,某种病毒似乎已经入侵他的心脏。
“思凡……”庄子非说,“好像做梦一样……”窗外,南加州的月色温柔,那些罪恶仿佛只是幻觉。
“嗯。”
“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庄子非问。
“甩出了车,伤得不轻,能不能活就看命了。”
“我……我只是想让他失去控制,趁机夺他的枪,没有打算直接甩他出去……”虽然对方不是好人,但要当真死了,他也会有心理压力。
凌思凡淡淡地说道:“我觉得甩的挺好的。”
“……呃。”
“子非,”凌思凡抬起了眼睛看着庄子非问道,“他都被你甩出去了,你真的撞得非常狠。”
“唔?”
“我想知道,”凌思凡继续说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大勇气狠踩着油门撞上路边的?”自己狠踩油门撞上路边,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就觉得要撞呀……”
“就觉得要撞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庄子非说,“对于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我不会想太多……就是努力地完成它就好。”他不会恐惧,亦不会退缩,他不喜欢脚上戴着铁镣做事,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人心烦,沉重得会把人也拖进沼泽里去。
凌思凡说:“你还真是不懂什么叫怕。”
“总是害怕的话,做不成事情嘛。对于重要的事,哪能畏手畏脚?”
凌思凡没说话。他再一次感到,庄子非的内心其实非常强大,有着丝毫不动摇一般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