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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白给菲利克·霍尔德曼老师去了电话,说是碰到老友,想要聊聊。电话那头的菲利克·霍尔德曼哼哼了两声,说本来想同他一起吃中饭,既然他有约那就算了。
二楼靠窗位置,视野很不错。
傅安宴作为“东道主”很自觉地介绍起食堂不同餐厅的拿手菜。
白人小伙名叫Terry·White,芝加哥大学理论物理研究生在读中,典型的美国大男孩,乐天开朗,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极其丰富。
总是插足话题的Terry很快被傅安宴恼火地赶走了。
厉白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们的互动。
傅安宴耸了耸肩,“让你看笑话了,那是我男朋友,没个调调。”
厉白稍稍惊讶,有些了然地看了眼Terry离开的背影,说:“就第一印象来说的,很不错啊。”
傅安宴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外人面前还是有所收敛的,见鬼,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当初是看上了他哪点。”
“这么说是你先追的他?”
傅安宴露出一个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我追他的时候,他还是个高冷的学长,真的。”
厉白稍稍放松了下身体,他想,傅安宴大概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时眼中闪动的光。
能够相互嫌弃的恋人大概才算是真的结合在了一起。
厉白发现傅安宴是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变,数年前的见面,傅安宴同他说话很谨慎,小心,似乎每讲一句都要好好斟酌用词。而那时傅安宴的身份也不够漂亮。
现在的口吻反倒闲适,大胆起来。
人一旦自信起来,气度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开阔。
闲谈之间,知道傅安宴在芝加哥大学修音乐和天文学的双学位,天文学是芝加哥大学的王牌专业,想要申请成功必然得过五关斩六将,踩下无数优秀学子。
说起他突然来芝加哥上大学,就难免要提及他在国内的事。
如日中天的大明星,粉丝无数,吸金无数,却突然销声匿迹,这应该是很多人都想不通的时。多少人成名无路,傅安宴却堪堪在巅峰领略了一时半会儿的景色便要自动退场。
告别演唱会上上演的惨剧在某种意义上让傅安宴的知名度更是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
这其实是一件两人都想回避的事,却也避无可避。
傅安宴的鲁莽之举是一个源头,而厉白生死一瞬间的经历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但,两个人坐在了一起,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傅安宴有些自嘲的笑笑:“你知道的,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干那么几件蠢到家的事。我也不是推卸什么责任。说实话,我也蛮受打击的。本来是想有个好收场,没想到会变成那样。”傅安宴顿了下,突然问及:“对了,那天你在现场?”
厉白看着傅安宴的眼睛,迟疑两秒,说:“本来是准备去的,临时有了工作,就没抽出空来。”
傅安宴松一口气:“那就好,不然我可没脸坐这和你吃饭了。”
厉白笑笑,没有接话。
“怎么突然想来这边读书了?”
“是经纪人给的建议,本来我也不打算出国念书,考试太难了,还要学语言,没把我逼死。但是国内我真待不下去,换个环境总归是好的。”傅安宴有些释然地笑笑:“我以前一直很嫉妒你的。”
“嗯?”
“觉得你什么都好,有貌,有钱,有身份,有地位,有眼界,有学识。一举一动都把我衬得像个乡巴佬,大家都喜欢你。而我自己呢,表面上看着风光,在你们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因为有黎艾,我才能红,才能那么受欢迎,我心里清楚。而人总会越来越贪心,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理想和妄想之间的差距大概就是天才和疯子的距离。理想实现那便是天才,妄想太多只会成为疯子。”
“……你现在挺好。”
“对啊,我也算是好强的人了。不信就你们这些高材生才能出国,念个只说名字就能震倒一批人的学校。”傅安宴说:“不过后来,学得多了,见得多了,就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还真是幼稚得好笑。我上学期在天文台上睡了两个礼拜,每天半夜对着天文望远镜观测一颗八十光年外的行星。光从那颗行星来到地球,进入我视野就需要八十年。也就是说我看到的都是那颗星球八十年前的样子。我有时想,要是我和那个行星有一个交流,我现在发的消息,他八十年后才收得到,到那时我已经死成一堆骨灰了,而他还以为我二十三正年轻。有点神奇,也很残忍。时间在宇宙里就是这么廉价,人这一辈子和行星生命比起来短得可以忽略不计。本来就这么短暂了,干嘛还要一直浪费在糟糕的事情上。
然后慢慢的就看开了,再想想以前,觉得好多事都是自己钻牛角尖,感觉全世界都伤害了我。
现在挺好啊,有个人能天天被我欺负,还能学音乐,街头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