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旷野里,一支规模不小的运粮车队正在南下,要将粮食运往目的地。
因为道路开通不久,所以颇为崎岖,车辆行进速度较慢。
南面三十余里外,是攻打梁军寒山北塞的齐军大营,由于这条道路靠近寒山堰蓄水所成水泊,所以沿途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烽燧。
一旦烽烟冒起,说明有敌军乘船来袭,那么车队就要做好防御准备,敌军登岸后,己方好歹能抵挡一阵子,等到巡逻骑兵赶来救援。
想到这里,随军青壮不免惴惴,这里本没有路,是大军经过时新开的道路,所以四周荒无人烟。
一旦出事,即便躲过梁军刀箭,走在旷野里,也很容易被野兽叼了去,或者被如同水寇的梁军俘虏,用船运走。
梁军在寒山筑堰坝,蓄水灌彭城,如今彭城周边化作一片水泊,如同大湖,梁军舟师以彭城为据点,四处出击,袭扰水泊周边地区。
运粮队所处地区,位于彭城东北、寒山以北,距离水泊很近,被征发来输送粮草的青壮,只想能好好活着,所以对于神出鬼没的‘水寇’,十分担心。
周围多有丘陵,遍布草丛、树林,北风吹来,草木摇曳,仿佛到处都藏着伏兵,随时会冲出来取人性命,让青壮们觉得后背发凉。
一名押车老兵,见左右几个青壮惶惶,笑道:“莫要怕,前方有烽燧,烽燧没冒烽烟,那就说明一切正常,不会有贼人来袭。”
有人问:“万一,万一烽燧被贼人偷袭呢?”
“偷袭?每个烽燧都有百余戍卒,外面围了木栅、鹿角,贼人偷袭,也不至于连烽烟都点不起来,莫要担心。”
“近日来,贼人多次乘船袭击,还没靠岸,大老远就被烽燧发现、告警,所以,不用怕。”
“而且,沿途还有游骑来回巡视,稳得很。”
青壮们见这位健谈,又问:“大叔,为何官军不用船运粮?如今刮北风,船往南走,多省事,反正大营就在南边。”
他们是沛县人,泗水自北而来,经沛县、留县、垞城,过彭城转向东,如今彭城化作水泊,若用船运粮草经泗水入‘湖’,可比用车运粮方便。
老兵笑道:“官军船少,贼人船多,他们在水泊里到处乱窜,如同野狗在村外到处游荡,谁出来就咬谁。”
“官军用船运粮,很容易被他们拦截,到时候人家也不硬攻,纵火烧船,那怎么办?”
“岸上骑兵再多,也入不得水,再说南人擅舟楫、北人擅骑射,官军如何要以己之短,攻贼人之长?”
老兵就是有见识,说得头头是道,大伙心定了许多,就在这时,前方道路尘土大作,明显有骑兵过来了。
骑兵数量不少,有十余骑在前面开路,后面的骑兵排着长队形,沿着道路前进。
其后,一座烽燧隐约可见,众人不以为意,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呼喊声起,队伍前方开始混乱,后边的人们仔细一看,却见那些骑兵竟然砍杀起押队兵卒来。
策马而来的骑兵,移动速度很快,人数不少,如风一般,从队伍前端刮到后面,一阵接着一阵,许多猝不及防的兵卒被砍死。
运粮车队瞬间乱起来,反应过来的人们,纷纷去拿放在车上的兵器。
就在这时,旁边几座土丘后,忽然冒出大量梁兵,向运粮队发动突袭。
一部分梁兵在土丘上以强弓放箭,其他梁兵悉数身着重甲,不避箭矢步行冲锋。
突袭的梁兵极多,宛若长蛇的运粮队很快便被拦腰截断,变成支离破碎的几个片段,然后被如同红蚂蚁一般的梁兵吞没。
扮做齐兵的梁国骑兵,此刻身着黄色戎服,见奇袭得手,便调转马头,往车队靠近。
率部袭扰齐军粮道的彭均,见己方已经控制局面,而许多青壮跪地求饶,一个个如同刚捞起来的小鸡,在寒风中颤抖,便吩咐:
“莫要滥杀,留他们性命,依计划行事。”
“是!”部下应诺,分头行事。
兵器、铠甲等物资要打包带走,至于粮食,因为敌军游骑可能很快就到,所以一部分粮食由俘虏们运往数里之外的岸边,其他粮食,付之一炬。
彭均按着战前布置,善待俘虏,只要俘虏们动作利索些,就不会为难。
许多人扛着粮袋往西走,身后火光大作,却是粮车开始燃烧。
他们走上丘陵,穿过茂密树林,跌跌撞撞走出去,却见树林西端是‘湖边’,已经靠泊大量船只。
留在原地‘监工’的彭均,见前方烽燧点起烽烟,向这边告警:齐军游骑接近了。
今日凌晨,梁军先锋把这烽燧拿下,因为是夜里,所以即便戍卒点起烽烟,也没什么用。
然后骑兵登岸,扮做齐兵,要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