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速赶回供销社,把三斤粮票全花出去,称了两斤江米条,一斤鸡蛋糕,一斤黄油饼干。
一包江米条给奖励给她学生,小姑娘笑眯了眼,从包扎好的报纸缝里抽出一根江米条,先没自己吃,而是伸胳膊递到了韩念念嘴边,“韩老师,你先吃。”
韩念念张嘴咬下去,摸摸她脑袋,揽着小姑娘出去。
等两人骑车赶回去,也才刚过晌午饭。叶兰英在大铁锅里热了饭,韩念念来不及把东西掏出来,布兜扔在炕几上,拿碗盛饭。
蒸洋槐花,配上辣子炒雪里蕻,韩念念饿极了,吃得喷香。
叶兰英歪屁股坐炕上纳鞋底,“还有早上剩的稀面粥,吃完干的再喝点稀的。”
韩念念唔唔点头,把布兜递给叶兰英,“嫂子给你买的。”
虽说这个时代孕妇就算怀了孕也没啥大区别,吃的跟平常一样,活也没少干,可韩念念到底是几十年后的人,见不得叶兰英天天吃咸菜喝稀粥,都怀孕这么长时间了,除了腰身稍微粗了点,其他地方也没见长肉。
“啥呀。”叶兰英好奇,把东西都掏了出来,除了几包点心,还有苹果和春桃。
水果是韩念念自己空间里存下的,岳岭地区产苹果和春桃,像香蕉、橙子、柚子之类的水果,得再往南才会有,为了遮掩耳目,她只能掏点这些出来。
叶兰英不知道该说啥好,起初她对这个小姑子是有些敌意的,总觉得她来这里是图啥,可相处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接受家里多个成员,就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子出个门居然给她买了东西。
“别告诉我姑,她又要骂我不会过日子。”韩念念笑嘻嘻道,“我听别人说,女人怀了孕就特别容易嘴馋,还容易饿,把吃的搁自己屋里,想吃就吃点,别让我姑发现就行啦。”
倒不是叶兰英矫情,确实如韩念念说的那样,打从怀孕之后,她的嘴巴确实变馋了,饭量也是猛增,粮食统共就那么多,她还不好意思多吃,夜里经常饿醒,那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我去给你盛稀面粥!”叶兰英没多说其他,下炕去盛饭。
韩念念喊了两声没喊住,只好由她去。
......
晚上生产队开大会,队里除了半大的娃,所有社员都扛长条凳去了小学,生产队长手拿大喇叭主持会议。一来是动员所有社员投入到春忙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二来还要通知所有社员公社开办养殖场的事。
韩念念和陈玲还有陈卫东两口子一块站人群后面,竖耳朵听生产队长说细节。
“养殖场是大家的,不是个人的,现在厂里缺人手,希望大家参与,农忙时鼓足干劲,农闲时也要积极投入到劳动中,创造更多的价值!”
随着生产队长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热烈掌声,然后便是一阵交头接耳。
庄稼汉们也不傻,养殖场就跟窑厂、水泥厂一个道理,走的都是公家形式,庄稼汉在农闲时可以打临时工,挣点工钱改善生活。
但也有人表示怀疑。
“先前我在窑厂干了一阵,工资到现在都还没结算给我,谁知道是不是跟窑厂一样,还是个坑!”
头几年公社贷款开办窑厂,结果赶上三年自然.灾害,赔得血本无归,有这个失败的例子在先,公社里不止一个社员被坑,大家也怕养殖场又跟窑厂似的,再欠信用社一屁股债,白忙活一场!
人群中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之后,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想要参与的热情歇了大半,一时间竟没人愿意去养殖场。
韩念念胳膊肘拐了拐陈卫东,“哥,你去呗,大好的机会,你试试,争取在我大侄儿出生前,给咱家买辆自行车!”
陈卫东嘬着牙花子道,“就怕不靠谱。”
韩念念耐住翻白眼的冲动,“干什么没风险,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靠谱?光听别人说吗?”
现在养殖场可是一对一,跟当初的窑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窑厂败就败在没有固定的客户源,既然方大兴都已经摆明了合作态度,共同盈利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愿意去!”被自个妹子鄙视了一番,陈卫东豁出去了。
动员来动员去,除了陈卫东,稀稀拉拉还有其他几个年轻小伙儿,其他社员仍旧保持观望态度。
“好,那这些人等我通知!”
动员大会开到九点多才散开,后面的琐事韩念念没再继续听,跟叶兰英一块先回了家。
转天天不亮,生产大队长就举着喇叭挨家挨户吆喝“开工了”,全生产队几乎是倾巢而出,就连小学都放了劳动假,全部投入到了火热的大生产中。
年级大点的被分派作后勤,磨刀磨叉喂牛马,年轻壮实的小伙儿被安排到打谷场上推大石磙碾谷粒,剩下的都被带去地里砍麦秸秆,半大的娃就跟在后面拔秸秆根留自家烧柴禾。
韩念念也被带下了地,头顶个破草帽,手上戴的是线手套,还被分到一把大镰刀。
“大闺女,还傻站着干啥,干活呀!”大队长站在田埂上,一手掐腰,一手举着大喇叭冲韩念念吆喝。
“哦,哦!”
韩念念左看右看,大家都弯下了腰,单手抓麦秸秆,另一手挥大镰刀,一刀放倒一大片。
她也弯腰试着学了一下,没放倒大片麦秸秆,倒是差点把自己给放倒。
好在镰刀磨的不够锋利,不然她的腿一准要皮开肉绽。
陈玲一旁看得无语,“阿姐,你可真够笨的!”
韩念念欲哭无泪,她是第一次下地收庄稼!
好在大家都是腰来腿不来的磨洋工,韩念念的磨蹭在人群中就不那么显眼了,熬到快中午,队长一声吆喝放工,所有人立马扛铁叉拿镰刀往回赶。运气好的能挤上拖拉机或马车,运气差的就只能在后面慢慢走。
晌午饭是叶兰英在家烧的,念着家里人都干了苦力活儿,叶兰英蒸了一锅三合面馒头,上次韩念念带的花生油还剩很多,菜园里掐了把豆角清炝,大酱闷茄子,黄瓜倒盐醋凉拌。
韩念念饿得饥肠辘辘,就着清炝豆角,连着吃了两个馒头。
吃完晌饭还没想眯眼歇会儿,大队长又开始敲锣打鼓吆喝了。
这么多人下地干活,可就是出不了活,你指望我多干,我盼望你使劲,整个生产队三十户人家,两百多亩地,拖拖拉拉,愣是干了半个多月才完工。
一场春忙下来,韩念念脱了一层皮,皮肤也被晒伤了,脸蛋红得像个猴屁股。
所幸陈家人的记工本上多了二十个工,到年末算账时也能多分点钱。
小麦谷粒碾压之后,粮仓还未进,就被大队长按一毛九分钱一斤的回收价卖去了粮站,今年收成不错,支援了国家建设之后,剩下的小麦,按人头均分,队里的每个社员还能分到二十斤。
韩念念也被分了二十斤。陈家加上她统共有五口人,春忙之后小麦就分到了一百斤!
门旁邻居个个笑得见眉不见眼,都在心里默默打算咋安置这百十来斤的细粮,是留着自家慢慢吃,还是等着城里的商品粮户下乡偷偷卖给他们?
春忙之后,便是连日的阴雨,既赶上农闲,又是下雨天,庄稼汉们三三两两蹲在供销社里下棋、侃大山。
大早上,陈大婶端个饭碗过来串门了。
“玲玲她娘,你家的小麦准备咋整?磨了面自家吃还是背去城里卖了?我听说现在能卖到一块五一斤!等过些时候,价钱只升不降!”
正是丰收之后,老农民泰半会把自己收的小麦拿去偷摸卖了,卖的人多,黑市价钱自然上不去,等大多数老农民把小麦卖的差不多,物以稀为贵,后来卖的价钱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韩桂娟想也不想便道,“卖啥卖,投机倒把的事我们家可不干!”
韩念念听得直乐呵。陈大婶也是个傻的,既然是偷卖,还能让你知道了卖还是不卖?!
“真的假的?”陈大婶还没眼见的继续问。
韩桂娟呵呵笑,“我骗你干啥,别的不说,咱家玲玲的婚期眼见就到了,到时候怎么也得办两桌席面,总不能还拿高粱面地瓜干招待人家吧!”
韩桂娟的话也算是给了陈大婶一个提醒,玲玲都婚期都近了,她家卫粮还能干拖着不成?!
思及此,陈大婶忙对韩念念道,“大闺女,快给我家卫粮算个结婚的日子,最好在年前,趁丰收之后粮油充足,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再说!”
韩念念乐见其成,二话不说就给算了日子。
“最近的日子在六月初八,远点的八月十六,再远点的腊月二十二,都是适合卫粮和红梅的大吉日子!”
定婚期也有讲究,一来结合生辰八字,一定要避开属相相冲、相刑、相害的日期,二来吉日最好避免在农历三月、七月和九月,因这三个月份分别恰逢“清明”、“盂兰”和“重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鬼节”,不宜办喜事。
陈大婶犹豫了下,先向韩桂娟打听,“玲玲她娘,玲玲的日子定在啥时候?”
韩桂娟知道这婆娘的脾气,干啥都喜欢跟人比比,没好声道,“咱家玲玲日子定在八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