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无关,爱妃不必自责了。范氏她合该有这一劫吧。”永昭帝答道,意兴并不扬。
刚听到禀告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他是厌弃了范氏,但此刻还是不由得想起了范氏这几十年的陪伴。
昨日之见,竟然是他与范氏最后一次谈话了,那些让人厌烦的伸冤哭号都不会听到了……着实让他有些起伏难言。
“听说太子哭得昏厥了过去,还去大闹了尚药局,说要在民间遍请名医来为皇贵妃诊断,太子对皇贵妃倒是一片孝心。只可惜……”贤妃继续道。
她说的“只可惜”是什么,永昭帝也知道。
只可惜范氏已经这样了,只可惜太子是废太子了,范氏和太子过去所做下的那些事情,并不能因为范氏变成了这样就能全部抹去。
废太子诏书已经拟好了,对范氏、太子妃的处置也定下了,这些都是准备今天就要宣告的。
永昭帝合了合眼,徐徐吩咐道:“既然太子一片孝心,还是按朕原来的安排,让范氏跟着出宫吧,太子妃随行,他们就在宫外终老吧。”
废郑重太子之位,将其贬为庶人,囚于宫外那座宅子,太子妃卫氏也一样。至于范氏……原本他是想降其为美人的,她都这副模样了,就保留最后一点尊荣吧。
或许范氏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也好,就再也无法影响太子了,这也是一个清静的结局。
听罢,贤妃感怀道:“皇上仁厚,皇贵妃就算不能说话,想必都是感激皇上的。”
永昭帝再次疲惫地合了合眼,连话都不想说了。良久良久,他才朝裘恩招了招手,将其唤至跟前,下令道:“传朕旨意,令尚书省下达废太子诏书!”
很快,废太子诏书便下达到大安各大道各州县,从诏书下达那一刻起,郑重就不再是太子了,连大皇子都不是了,只是庶民郑重。
从云端之上到深渊之下,说久也久,郑重就用了二十六年;说短也短,永昭帝下定决心废太子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无论郑重是顺从还是挣扎,无论朝官是沉默还是唏嘘,这都定论了。
他日史书刀笔,也只有这么寥寥一句话“永昭二十六年秋,帝废太子重,囚于宫外,湮于朝野。”
城西汪府暇日斋,叶绥问着汪印:“半令,你觉得范氏变成这样,真的是因为摔了一跤吗?”
她觉得事不寻常,只可惜她不能进宫去察看范氏情况,没有亲自诊断过,哪怕是姐姐最信任的邱太医之言,她也存疑。
“不管什么原因,范氏都变成这样了。废太子诏书已下,与废太子有关的人和事,都会缓慢消失。”汪印淡淡说道。
到了现在,他已不会为废太子而感到突然,也猜到了永昭帝迅速决然废太子的原因——太子这个人要被国朝淘汰了,越早淘汰,对国朝的危害越小。
在皇上看来,废太子是彭城之战以来的动荡朝局的终结;而在汪印看来,废太子也是国朝腥风血雨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