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亚宁就这时伸手叩响了门板,他转身推门而入。
门迅速合拢,董夫人手都举了起来要拍门,却又放了下去。她手颤着扶住了廊上木柱。
手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去,修整齐指甲扣有些龟裂柱子上,细碎漆落下去。
月色很好,石板地上铺着月光,很亮。
亮那么刺目……
让她霎时想起那血红颜色渗出雪白纱布。纱布后是迸裂伤口——是她去见过湘湘。告诉跟随人下面看着,因为那次会面,必须隐秘。她除了想见湘湘,也想见她母亲。但是郗广舒并不。只有湘湘从小保姆守门外。看到她来了不卑不亢,当着她面对自家卫士说,湘湘正养伤不宜打扰。
她想要外面等,那保姆也不让,说董夫人,这不合适。
她就极力想着接下去要怎么办时候,听到病房里湘湘喊人。保姆进去一会儿之后,出来请她进去,说湘湘想见她。
她至今记得那保姆眼神,冷冽而犀利,刀子一样。
后来只有她和那个孩子面对面一个惨白空间里,她说明来意。单刀直入,没有绕弯子。
从头到尾那孩子都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每次回想起来她都害怕。该是怎么样倔强,竟然全都承受了下来。
只是开口便问她,董伯母我是不是真不行了?
这么问,已是卑微至极。倔强骄傲孩子能用卑微态度了,她知道。如果不是太爱太爱她儿子,她不会有勇气问出来。
她说不行。以前不行,现不行。
湘湘说董伯母,我……不能自己决定。我没这个权利。
她记得自己冷笑着逼问,那你要把亚宁置于何地?
她不喜欢湘湘,并不代表不了解她。
她知道自己只需要问这一个问题,所有事情便迎刃而解。
她走之前说,湘湘,你还年轻。可以犯错,也完全来得及重开始。忘了亚宁吧。
血不停从湘湘颈下伤口处往外渗,该是怎么个疼法儿,难以想象。可是湘湘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她只麻木看着窗外。
那一天外面乌云密布,阴沉随时会刮起狂风下起骤雨来似。
她说董伯母,我会重开始。
她说那就好。
董伯母……
她一直叫她董伯母。从小到大。不知道她有没有做过改称她一声婆婆或者妈妈梦呢?她却是每次想到若是如此,总是如芒刺背。
难以解释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其实很可爱女孩子。尤其是到后来,发觉当亚宁对她用情越深,就越加厌弃。
她说,你有什么要求,管提。
湘湘说,董伯母,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