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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位妇人,低头望着篮子,站在桌边,不说换也不说不换,一斤豆子换三斤豆腐,豆腐放不了多久,三斤一顿就吃了,去上水村和韩家换的时候就想开口问了,不是本村的抹不开脸,看周菊性子软好说话,迟疑片刻,抬起头,望着周菊,说了家里的难处,“裴四媳妇,我看你的豆腐味道是好的,可一斤豆子换三斤,吃完了下回又换,咱又不是大户人家,哪能天天拿斤豆子出来,能不能换一斤豆腐给我,剩下的两斤存你这,下回吃的话直接来取,你觉得如何?”

话声一落,引来身侧人注目,急着换豆腐的人也停了下来,沉思道,“你说的这个法子行,上回去上水村换了三斤,吃完家里孩子还惦记着,当时我就后悔了,该花一文钱买一斤回来尝尝鲜,三斤吃进肚仍想吃,可真吃够,以后日子可怎么过,不如分三次换,吃得少,心里有个想头也是好的。”

周菊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众人殷切地望着她,心里也没个主意,脸上客气笑着,搁下铲子,看妇人篮子里装着豆子,一斤左右的样子,迟疑道,“我当家的也不在,众位嫂子们等等,我回屋和三嫂商量商量。”

大家连连点头,“你去吧,我们等会就是了。”一斤豆子换三斤豆腐,天冷了,隔三天吃回豆腐,家里的孩子也欢喜,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周菊答应了这个法子才好。

沈芸诺听了周菊说的,怔愣了好一会儿,她们说的却是是个问题,一顿一斤豆子没了,偶尔一次好说,常常吃的话难免觉得心疼,如果一斤豆子换三次豆腐,于她们有自己的考量,留下两斤好是好,可换的人多了,记不住,如果遇着谁赖账,闹起来,多少是周菊和裴俊吃亏,看了周菊一眼,她心里该是赞同这个做法的,没急着给主意,答非所问道,“她们可说了什么时候取?”

周菊不明所以,“也没说,就说三斤豆腐拿回去一顿吃了可惜了。”

沈芸诺擦干净自己的手,垂着眼睑,半晌,才道,“韩家卖豆腐做的铲子一铲子就是一斤,该是去镇上问过的,我们也照着相同的法子来,明日让你三哥去镇上问问有没有大小合适的碗,刚好是装一斤豆腐的。”村子里有称的人家少,更多的准备了一个小篮子,一篮子就是一斤,大家借粮还粮都数着一篮子或一小篮子。

久而久之,家里的篮子成了大家称重的工具了。

裴俊出门卖豆腐只带了家里的大碗,刚开始做生意,他也没细细算过一斤豆腐有多少,照以后的生意来看,没有规矩却是不行,沈芸诺转身回了屋子,半掩着的门,将院子里妇人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良久,眼里精光一闪,就着家里的篮子舀了一斤豆子,又去灶房拿了碗,将豆子平分装进碗里,一斤豆子装三个小碗差不多,她心里有了大概,指着碗里的豆子和周菊道,“你把碗拿出去,就说一碗豆子换一斤豆腐,她们要是问起,你就把一斤豆子均分了给她们看。”

说着,语气一顿,又道,“你和她们说清楚,家里没有装一斤豆腐的碗,因着头一回,就多给她们些,之后来就依着规矩,分量没今天多了。”沈芸诺深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与其之后大家抱怨豆腐没有上次多了,不如让周菊先将话说清楚,大家心里有个底。

周菊认真听着,眼眸流转,尽是对沈芸诺的敬佩,“我记着了,那我先出去了。”豆子换豆腐,大家舍得,如果是稻谷的话,大多人家是不乐意的,抬起头,看周菊走到门口了,沈芸诺上前,再三提醒她,“话一定要说清楚了,否则下回她们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周菊再三点了点头,这才出去了。

一碗豆子换一斤豆腐,刚开始大家都不太愿意,可是,看周菊就着小篮子的豆子舀了三碗,大家皆不说话了,换了豆腐的人家心满意足的回了,不一会儿,裴家买豆腐的事情就传开了。

韩梅早听到了风声,朝在院子里编凉席的裴勇道,“三弟三弟妹上回不肯收我娘的钱,原来是等着抢我娘的生意,我娘和嫂子挣点钱也不容易,你也见着了我大哥二哥每天都去山里砍柴,三弟三弟妹这般做不是叫我在中间难做人吗?”尤其韩家卖豆腐的名声出去了,裴征横插一脚分明是借韩家的光卖豆腐。

裴勇双手拉着竹篾,抬了下眼皮,看着满脸不悦的韩梅,蹙眉道,“村子里见不得人好的多的是,你别听她们说风就是雨,这事和三弟三弟妹没关系,没听着人说卖豆腐的是四弟和四弟妹?”裴勇不喜韩梅做法,法子是沈芸诺想出来的,她想告诉谁是她自己的事儿,不由得沉了声,“现在说起韩家都知道是卖豆腐的,四弟和四弟妹也就挣点小钱,咱家都有屋子有院子了,他们连灶房都没有呢。”

韩梅紧紧抿着唇,看裴勇明显向着那边,嘴角一扯,压着自己心里的火,温和的解释,“我不是说四弟四弟妹的不是,他们日子过好了我当大嫂的也为他们高兴,可两家人离得近,都卖豆腐终究不太好,而且,咱家起屋子到处欠了钱,也没见三弟三弟妹想法子帮衬咱。”

如果刚下裴勇只是不悦,现在听了韩梅的话有些动怒了,“我是家里的老大,我没帮衬他们是我当大哥的没本事,三弟三弟妹有自己的日子,他们帮衬我我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这件事别说了,都是卖豆腐,各凭本事。”说着,扔了手里的竹篾,怒气冲冲地朝外走了。

四弟从小到大跟着他,每年卖黄果兰的钱他都偷偷藏了些起来,而四弟,手里一文钱都没有,好不容易找着法子挣钱了,他怎么能生出别的心思,至于裴征,现在的日子也是他自己过出来的,人若只想着别人帮衬你,一辈子都是没出息的。

看他出了门,韩梅缓缓低下了头,恼裴勇脑子转不过弯来,又气裴俊周菊这么大的事儿不和她先商量,丢了手里的活计,出门找小木他们回来,交代道,“娘去舅舅家,很快就回来了,你带着两个弟弟在家等爹回来,别乱跑知道吗?”

小木听话,韩梅没什么不放心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这才朝上水村去。

今天,裴俊回来得早,担子里的豆腐全卖完了,不过卖的钱比昨天少一文,饶是如此他也极为开心,一天下来比在镇上做工多了一倍的钱,还换回来了许多粮食,如何不高兴。

下午,周菊的豆腐还剩下些,给了沈芸诺,裴征拉着他们留下来吃饭,两人说什么都不肯,倒是对面的刘花儿站在门口,嘲讽地说了两句,裴万去山里砍柴还没回来,刘花儿每天只拿那么多粮食出来,哪够吃,看着天快黑了,冲灶房的宋氏道,“娘,天快黑了,不做饭的话咱就都别吃了,咱家可是向来天黑了不吃饭的。”

宋氏裴秀屋里骂骂咧咧两句,想到裴老头的烟杆,终究没冲出来和刘花儿对骂,气恼地斜刘花儿一眼,进了灶房。

所有的腊肠都灌上了,沈芸诺围着围裙准备炒菜,顺便说起卖豆腐的事儿,“你明日去镇上帮四弟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碗,装一斤豆腐的样子,总吃亏也不是法子,至于木框,我看四弟不太喜欢。”一格一格的木框看着省事好看,卖豆腐的时候不能给对方点甜头,买的人自然就少了,裴俊卖了两天豆腐就明白这个道理,不得不说是件好事。

裴征也察觉到了,否则,今早点豆腐的时候两人就该问他拿木框了。

沈芸诺刚往锅里舀油,就听外边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裴俊和周菊有钥匙,进门的话直接开门则是,而且不会从小院子这边进,裴征往灶眼里加了两根木棍,“小洛,帮娘看着火,爹看看谁来了。”

院子里,听着外边说话声不止一人,裴征心有疑惑,问了声,“谁?”

“三弟,是我。”韩梅在门外,风刮得她脸生疼,回家说了裴俊周菊卖豆腐的时候,她大哥和嫂子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一趟,得知沈芸诺没收那五百文,她嫂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裴征打开门,见韩梅大哥大嫂也来了,错开身,往外边看了眼,“大哥没来?”

韩梅神色一僵,嗓子冷得发抖,嘴唇哆嗦不停,“没,小木他们在家,你大哥守着他们,让我和我大哥大嫂过来了。”实际上,韩梅去上水村,带着雄嫂直接来了,这么说,是希望裴征明白,裴勇和她是一起的,不过碍着兄弟间抹不开面子才没来而已。

“大嫂怎么想着这会来?”裴征语气不冷不热,也没让她们进也没说不进,韩梅大哥当即垮了脸,韩家在上水村算不上富裕,可与兴水村大多户人家比起来是日子好很多,加之最近卖豆腐,里里外外有了名声,见着他,多是客客气气的,谁知,裴征半点面子也不给他,轻笑道,“来者是客,裴三兄弟不请我们进去?”

裴征堵在门口,灶房挂着腊肠,还有沈芸诺做的白菜,今日去镇上,白菜全卖了,价格不便宜,裴征知晓其中利害,加之,有韩梅上次的事情在前,更不会让大家进屋,“小洛娘在灶房炒菜,这边屋子小,既然是大嫂兄嫂上门,还是走裴家院子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