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人惊呼出声,“起雾了!”
雾从四面八方来,却不是晨雾,也不会因风而散。
相反越聚越多,浓稠而密集,将整个擂台笼罩其间。
殷璧越真元覆于眼,尚不可见。
许多人与他一样,不见雾中玄机,只见白茫茫一片。
话唠也惊诧道,“这是什么功法?”
殷璧越眯起眼打量片刻,他神魂强大,此时便放出神识去看,“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话唠没有恍然大悟,而是低咳一声,“四师兄,我读书少……”
殷璧越解释道,“是‘诸圣时代’一位圣人钻研出的,天赋灵脉是水系,但与寻常稍有差异,可以将水化雾,阻隔对手感知,名作‘雾失楼台’。他如今境界不到,若是再高些,还可在雾中化出幻象,便是‘月迷津渡’。”
话唠感叹,“这么多年没见过,看来这灵脉果然稀少特殊。”
殷璧越见洛明川抬手掐了个‘引风诀’,台边的野草微微摆动,雾气却浓稠到连风都吹不进来,不由紧张一瞬。
台下人看不清,只能议论纷纷的猜测。
其实,洛明川是看的见的。
迦兰瞳术号称‘佛门法眼’,修为到时可看破一切法门与障蔽。
以他如今的境界,即使不催动瞳术,莫说迷雾,就连对手掐诀的动作,在他眼中也无限放慢。
同样能看到的,还有师弟站在台下,凝视他的紧张神色。
眉心微蹙,认真而专注,就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掐诀的动作也慢下来。
迷雾中,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没有风声没有轨迹,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足以让人恐慌而防不胜防。
洛明川神色不变,抬手拂袖,挡去箭矢却不驱散迷雾。
他掐完诀,身前出现一道水幕,竟与对手身前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水幕与水箭,却威力更胜。
在雾气的遮蔽下,没有一人发觉。甚至是台上那位弟子,也心惊于不知为何缘故,自己的迷雾自己却看不破,又以为是洛明川用了什么手段,改变水箭的轨迹,让它们倒戈相向。
“雾还没散,这功法当真这样厉害?”
“竟是沧涯首徒也奈何不得?”
殷璧越也没看到洛明川身前的水幕,只是觉得奇怪。
如果洛明川看不到,为何举重若轻,防御不漏一丝破绽?如果他看的到,对手就近在三尺远处,为何不直接攻击对方?
即使这场战斗的节奏再慢,也终有结束的时候。
雾散人影现,那名弟子脸色苍白,弯腰喘息,却并未受伤,只是脱力。
他不知道对方分明早就可以胜过自己,为何一直拖到现在?
转念一想,洛师兄为人亲善,应该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不由感激道,“我认输。”
洛明川拱手为礼,送对方下台。
他没有胜利的喜悦骄傲,也没有一场比试后的疲惫。从发冠到袍角都分毫不乱,就像刚站在台上时一样。
程天羽蹙眉道,“拿境界和真元数量硬生生耗死对方?那如果对方的境界再高些,他岂不没办法了?”
宋棠摇头,“他会的破局方法,据我所知道的,就不下十种……至于为什么不用,难道是要藏拙?不想太快暴露后手?”
他转向身边人道,“洛明川学贯百家,手段防不胜防,心思又沉稳。我认为,你这次若要夺魁,他是最难战胜的对手。”
钟山面色不变。只有握剑的指节微微泛白。
不同于旁人对这场稳胜之局背后的揣度猜测,殷璧越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日头。
今日大暑。
腐草为萤,大雨却未行。
他记得,洛明川好像很容易中暑……刚才又站了那么久。
‘师兄,你晕么?要不要找个人扶你回去?’
他看着人山人海的擂台四周,不,这太丢人了。师兄会很没面子。
洛明川走下台,沧涯弟子们围上来道喜,他一一点头致意。
他看着神情微怔的殷璧越,问道,“师弟,怎么了?”
殷璧越沉吟道,“我刚想起一事要办,师兄可愿与我同去?”
洛明川还没说话,何嫣芸和阮小莲两眼放光,“当然好啊。”
每个弟子都收过绣字的手帕,此时心照不宣,又带着一种隐秘的喜意,“洛师兄快随殷师兄去吧。”
一边忙不迭的将洛明川推出去。
段崇轩轻咳一声,对殷璧越点点头。
等到他们二人相伴远去,背影在视线中几不可见。
何嫣芸看着两人衣袖在微风中轻摆,不时碰在一起,感叹道,“真美好啊,洛师兄和殷师兄什么时候合籍?”
有人接道,“分明很好,但为什么我感觉……受到了伤害?”
“段师兄,这事儿你怎么看?”
段崇轩摇着扇子,“站旁边看……我习惯了。”
殷璧越带着洛明川先走了,直觉身后气氛有点不对。
等他们回到叶城,便改道曾走过的偏僻小巷。
殷璧越见四周没人了,“师兄,今日酷暑,你……可有不适?”
洛明川一怔,随即想起那天自己的说辞,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动。师弟不止坚定不移的相信,还记到现在。
他觉得心中有愧,不能再欺瞒师弟,想说‘我很好,没有不适,上次只是巧合。’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真有一些,又要麻烦师弟了。”
殷璧越开心的想着,果然如此,还真是机智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