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接过她手中的弓,小心翼翼地在池穗穗的指导下摆好了常规的姿势,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动。
池穗穗问:“有没有喜欢的歌?”
苏绵想了想:“好多,一时间想不起来。”
池穗穗被她逗笑,“那我就随便教你了。”
她伸手覆上苏绵的手,带着她动。
苏绵感觉自己就像个工具人,手背上柔软丝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出神,脸都红了。
这一晃神,音调就变了。
“别紧张。”池穗穗也没想着教会她,不过是体验,新手拉得难听很正常。
大提琴的音色比较圆润,偏低音,不像小提琴。
“我以前看小说,里面形容男主就是大提琴般的嗓音。”苏绵忽然想起来,“真的挺好听,以后看到我再也不骂作者没有多余形容词了。”
因为压根形容不出来。
苏绵歪头看池穗穗,她微眯着眼,左手压在大提琴的上方,几根手指变幻着动。
侧脸看上去精致又漂亮,艳若桃李。
学校里每年都会评选校花,而她们穗总蝉联四年S大校花之称,从未有人越过去。
苏绵不知为何也与有荣焉。
学校里的人还算有眼光,她们穗总实至名归。
池穗穗松开手,“你自己试试?”
苏绵还没有动手,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大声叫出声——
“什么鬼东西,扰不扰民?”
苏绵吓了一跳:“谁啊?”
池穗穗侧头,桌上的一个小闹钟还在那里,时针指针还停在九点,宿舍楼的隔音不好,但也不算差。
苏绵打开门:“别敲了。”
门外的女生停下手,狠狠剜了她一眼:“你们宿舍拉什么鬼东西,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探头往里,看到了正在摆放大提琴的池穗穗。
“吵?你确定我们吵到你了?”苏绵记得这女生,是隔壁的隔壁的宿舍。
S大的宿舍楼条件很好。
她们班级的宿舍就在隔壁,以前同班同学买过尤克里里弹,隔着一堵墙都基本听不到,更别提这隔壁的隔壁了。
池穗穗走到苏绵身旁,目光落在女生手中的外卖上,问苏绵:“我刚刚是不是门没勾好?”
苏绵想了想:“还有一条缝。”
“如果真吵到你了,我们会道歉。”池穗穗挑了挑眉,“但是同学——”
她话音突然一转。
女生眼皮子跳了跳,有点后悔。
“这位同学,你是准备现在——九点钟,拎着外卖,然后在我们宿舍门口睡觉?”
池穗穗慢条斯理地说完。
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很有侵略性。
苏绵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一拍门:“就是,你这明显是拿外卖路过我们宿舍的,你也太过分了吧?”
这明显是说谎来找茬的。
“我这是临睡前扔垃圾!”女生梗着脖子狡辩,但口气弱了很多:“你们管我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瞧见池穗穗向前一步。
站在了她身旁。
“既然你这么说。”池穗穗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转向苏绵:“苏绵,你去拉琴。”
“啊?”
苏绵愣了几秒就反应了过来,跑进宿舍将弓在大提琴上搭上:“穗总我准备好了!”
池穗穗合上门,还特地留了一条缝。
苏绵小心翼翼地拉了两回,声音传到门边已经变得沉闷而绵扬,好听却不张扬高调。
女生脸色已经变了。
她的确就是路过这边,从门缝里听到怪异的大提琴声,再看到宿舍号是池穗穗所在宿舍,一时冲动才拍门的。
池穗穗扭过头,淡淡开口。
“我们同是记者,以事实说话,还原真相为原则,不提现在才刚九点,你觉得这声音扰民了吗?”
女生感觉自己像是见鬼了一样,看向池穗穗的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羞愧。
她之前只听说池穗穗闯男生宿舍,三言两语就将谣言说破的事迹,今天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
女生恍惚间觉得周清雅果然是不行,怪不得一直被压四年,她半天才憋出一句弱弱的话:“……没有。”
说完就低着头离开了。
苏绵走到门边:“我就说觉得奇怪,我们这边楼里宿舍里都没几个人在,想扰民也扰不到啊,那人呢?”
“走了。”
池穗穗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桌前。
“咱们穗总的三寸不烂之舌名不虚传。”苏绵拍了拍桌子:“这简直是来自取其辱的。”
池穗穗勾唇,没反驳。
“穗总,你怎么这么笃定,我刚刚都怀疑是不是真吵了。”苏绵兴致勃勃地问。
“因为我拉大提琴。”池穗穗不紧不慢地开口。
如果现在让大提琴和钢琴一起合奏,坐在台下的观众都不一定能听清楚大提琴的声音。
声音多大,会不会吵。
她比谁都清楚。
-
从学校回到柏岸公馆已经是十点。
这栋房子是写的她和贺行望的名字,但是因为贺行望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基地,就她一人独享整个别墅。
虽然他们没结婚。
这件事说来话长,连池穗穗自己都觉得很神奇,又有一丝微妙。
房子没开灯,乌漆麻黑的。
池穗穗将纸袋挂在手腕上,开了门,灯都没开就直接扔了高跟鞋,赤着脚往里走。
心情愉悦连带着走路都摇曳生风。
要是苏绵看到,肯定又要哇哇乱叫。
直到她的手腕被冰凉的手指掐住,池穗穗下意识地就要用纸袋砸过去——
家里居然进小偷了?!
灯突然打开。
池穗穗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还没能适应这光线。
朦胧而模糊的身影站在她面前,长腿交叠,散漫而漫不经心,贺行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这就是你说的剩下的谢礼?”
“你不是不回来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话。
池穗穗适应了灯光,睁开眼,一双清亮的眼眸盯着对面的人,浅浅一笑。
她补上一句:“别急啊。”
嗓音清脆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