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玉符上的每一滴精血,都是脱离洛家的子弟留下的,被秘法吸附到玉符之内,数万年来,这些玉符一直沉默着,但是,只要被催动,留下精血的子弟后代,就会得到讯息。
洛家,怎么可能轻易就驱逐了自己的子弟,任凭洛家血脉流落他乡呢,每一个有洛家血脉的子弟,都永远是洛家人,哪怕他不再姓洛。
洛乘康双手快速打出的法诀,从眉心逼出一滴精血,精血鲜红,飘在他的头顶,随着他的手势,头顶的精血忽然分出无数条纤细的血丝来,而四周的玉符,也仿佛受到了血丝的牵引,蠢蠢欲动起来。
一滴精血分出的血丝再细,也出不来数千条,洛乘康随即再逼出一滴精血出来,汇入到最中心,一连逼出来三滴精血,他的面色略微发白,但这些精血也终于与阵法中的玉符上的精血联系起来,刹那间,玉符颤动着,洛乘康的精血与玉符上的精血相互交融,交换,接着,血丝倏地收回,在半空中重新化为三滴精血,迅速没入到洛乘康的额头。
这个过程极快,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是洛乘康就如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一样,不仅仅是面色苍白,连身体都在精血的没入后摇晃了一下,跟着,他忽然皱起眉头,眼睛也痛苦地闭上,识海里忽然多出了数千道不属于他的信息,这些信息直接灌入到他的识海内,饶是他神识强大,也一时承受不住。
他闭着眼睛,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来,面色苍白,剧烈的头痛连同恶心的感觉充斥到一起,让他只想要把头狠狠地撞在墙上,他默默地忍受着,任凭各种各样的印记生生灌注到识海内,好在这个过程也不慢,一刻钟后,头痛和恶心的感觉忽然消失,识海内多出数千条信息。
洛乘康还是闭着眼睛,将识海内的信息一个个阅读起来,每读完一个信息,他的手就向地面一伸,就会有一个带着精血的玉符跳到他的手里,他根本就不用张开眼睛识别,只凭借识海里的精血。
那三滴精血已经与地下玉符彼此交融,地下的玉符内的精血,也有他的印记,每得到一个印记,那个玉符就会自动跳到他的手里。
就在第一个玉符跳到洛乘康手里的一刻,遥远的雷域一角,一个衣着简单,正在侍弄着一片雷属性灵植的中年修士忽然一怔,他正弯着腰将叶片上的一只小虫子拈到手里,神识内忽然传来一簇波动,这波动就仿佛识海内响起了晴天霹雳一般,他全身一震,眼神里露出不可思议与喜悦,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仿佛忘记了他先前要做什么。
他慢慢直起腰,微微闭上眼睛,将眼睛里的激动藏在眼皮之下,接着,他双手打出一个古怪的法诀,然后右手食指点在眉心上。
远在洛锦城城主府静室里的洛乘康这才将手里的玉符收在储物手镯内,接着心念微动,手再一抓,又一个玉符跳入到他的手掌中。
灵田之内的那个中年修士慢慢张开眼睛,眼睛内已经波澜不惊了,他还是重新弯下腰,淡定地将那只正在吮吸灵植汁液的小虫子抓起来,然后轻轻一捻,接着才再直起腰,环顾一下灵田。
这是熟练的动作了,可是今天的环视灵田,他眼睛的焦距分明没有在灵田上,只是因为本能才这么做的,然后他才转过身来,向灵田外走去,不时与不远处的修士点头招呼着,动作和平时一样不急不缓。
走过灵田,他进入到镇子里,同样与见到的街坊打着招呼,一直到进入这个镇子上最大的宅子内,径直进入到正房。
挥手制止了跟随着要进来侍候的仆役,关上房门,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接下来走进内里的静室,在禁制布上之后,面上的平静忽然消失了,全身都好像在发抖。
好一会他才慢慢坐在静室内的蒲团上。
他等待了两万年了,确切地说,是他这一支等待了两万余年,一直等待着祖家的召唤。
两万年前,他的祖辈孤身一人离别了祖家,带着主家赠予的仙石灵丹,还有只有洛家血脉才能修炼的功法,背井离乡,弃掉洛姓,改姓为各,一直来到雷域。
他不知道祖辈是怎样的打拼,但是他知道,祖辈从来没有忘记洛家,从来没有忘记他的身体里流动的是洛家的血脉。
他知道他原本是显赫的洛家后代的时候,他的祖父已经是这个小镇的镇长了,拥有周围数百亩灵田和药田,他本来以为他一生都会和其他修士一样,娶妻生子,为家族诞下后代延续生命,却不曾想到,寿元将尽的祖父在陨落之前,不但将镇长的位置传给了他,还传给了他一滴家族的精血,为他的身体注入了一滴纯净的洛家血脉,并且将延续了两万年的秘密也一同传给他。
如同他的祖辈一样,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修炼不再只是为了延续生命,生命的延续就是为了等待祖家的召唤,等待着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恢复祖姓。
他终于等待到了这一天,身体内的精血终于等来了祖家的召唤。
好久,他才真正的平静下来,他不知道祖家会让他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会为家族的荣耀而战斗的。
同一时刻,水域域内一间静室中,正在炼制灵丹的水瑾然手法忽然一顿,手中的灵火忽然不受控制地一涨,丹炉内温度霎时提升,焦糊的味道传来,一炉就要炼制好的灵丹一下子就焦糊成废丹,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是精光一闪,双手离开丹炉,看都不曾看丹炉一眼,手里打出一个奇怪的法诀,跟着食指点在眉心上。
他的视线明明注视着面前的丹炉,可是双眼的焦距却不在丹炉上,慢慢放下的右手,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缓和一下内心说不出异样的情绪来。
他一直以为,他直到飞升之前都不会再接到祖家的任何讯息的,就如他的曾曾曾祖父那样,他的心底,根本就不打算为抛弃了他这一支的洛家做任何事情。
哪怕他的身体里还残留了洛家的血脉,哪怕那滴精血还留在他的身体内。
若是一万年前,他得到这样的讯息可能还会激动,欣喜若狂,可是加入到域内之后,他的想法不知不觉就改变了许多,他犹记得他的誓言,九域的安危重于一切。
九域与洛家,这四个字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化为九域辽阔的版图,与其中一座坚固的城池。
洛家在九域得此地位还有何不足?难道九域的宁静终究要因为洛家的贪欲而打破?
他不知道洛家最早的先祖何以要布置下这样的棋盘,不知道他何以要用洛家的血脉作为棋盘上一粒粒棋子,可是身为九域域内一员,他有更多的机会关注洛家,就在万年前得知这一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