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幽幽落下。徐秦咽了咽口水,等到外头再听不到动静,才轻轻咂舌:“郭将军……怎么和少师杠上了?”
“五千人……也忒胡来了。”一位年长的校尉摇头,显然是觉得年轻位高的军将在冒进蛮干。
“……不,这也许是郭将军的实力。”突然有人小声道。众人纷纷侧目,却是郭临的护军。虽是护军,也不是长年累月跟随在旁的。突然这么帮郭临说话,同在一军的徐秦有些不解:“为何如此认为?”
“因为……”护军犹豫了下,郭临救出陈聿修的事如鲠在喉,他却不知该说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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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修。”郭临快跑几步拉住他的手,连声道,“五千人马,刚刚好。再多些,一不利于隐藏,二来行军速度缓慢,容易被敌军识破。我真的没有胡来,你怎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
他终究还是停下脚步,叹息一声:“阿临,我信你有这个能力。我心中预想的本就和你一样……”
郭临瞪大了眼,须臾笑起来:“那你干嘛突然跑出来,吓我一跳。”
“有些事,明知你全然可以做到,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他反手抓住她,回身轻轻地将她抱住。
鼻端萦绕着的全是他的气息,淡淡地带点竹枝清香,熟悉而又温和。郭临忍住心头的涩意,微微一笑,双手缓缓抬上……
“郭将……军?”突然一道喊声传来,郭临登时撤手,迅速抬脚后退。
转头看去,三步之外的护军还维持着一个伸手的姿势,面上尴尬又惊愕,扭曲得不知是在憋笑还是忍哭。
郭临握拳干咳一声,瞟了眼陈聿修:“嗯……少师你肩上的伤我刚刚看了下,这个还是让军医来一下的好。”
陈聿修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倒也不揭穿她。郭临收拢表情,这才回头淡定地发问:“什么事?”
“校尉们商议觉得郭将军领五千人马……可行。”护军忙道。
郭临喜不自胜,挑眉看向陈聿修时一脸的神气。他只好无奈地摇头,走上前:“阿临,那我就在黔州等你。”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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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一过后,气温冷得彻底。大军和送粮部队汇合后的当天,将物资一分,郭临便带着挑出来的五千精骑,沿着山脉南下,往白子毓的密报中标注的魏军可能行军线上而去。
南蛮地界气候潮湿,此时更是阴冷到了骨子里。山道又复杂难行,便是只一万人,从狭窄的栈道上通过,也不得不将队伍拉成了老长。
魏军大将打着哆嗦,好不容易将全军人马都渡过了栈道,刚走了几步,就望见对面的山间飘起几道炊烟。叫来视目佳的将士一看,树林间还有红衣掠动。这大将不由心花路放,知道先一步逮着齐军了。且对面山峦是个断崖,下山只有一条路。只要折回去沿栈道直下,就能堵住那帮齐军。
将士又报说那边齐军也发现他们,熄了炊火正往山下跑。大将更加确信,急吼吼地带人往回跑,刚走到栈道边,就看到对面一排的红甲齐军,摩拳擦掌,正站在对面的栈道口。
魏军气闷不已,隔着一截山遥遥地放箭。然而箭还未到便坠落山谷。可若往前冲,齐军据口而守,真正的一夫当关。大将心急火燎,可没多久又发现,齐军也同样没办法过来。两边人马互相瞪着眼,谁也不让谁。
大将喜了,他想起地图上这山还有一条路,从另一头下山后剿灭对面山头的齐军,再回来收拾栈道对面的那帮人不就行了。他乐不可支地吩咐百人留下继续对峙,自己带着余下的人马往山下行去。
山下是一截狭小的山谷,通过山谷就是对面那座山。大将挥鞭疾行,已经预想到自己割下敌军将领人头后的荣光。冷不丁一只箭镞击来,头盔被射中落地,他还浑然没弄清情况。
只这一瞬,漫天的箭雨便从两边山上而落。魏军压根无处躲闪,生生被射死在马上。大将拼了命地带人往前冲,想要脱离山谷,可没多久,就被眼前守在此处的郭临精兵拦住了去路。
单独出发的十天后,郭临五千精兵,顺利拿下魏军万人,无一伤亡。
此战大捷,军心甚旺,郭临乘胜追击。命人剥下百件魏军战甲,让姚易带人穿上,打先而行。七日之后,碰上第二拨魏军。
姚易在琼关与魏军打了数年的仗,对他们的习性了如指掌。他慌称自己是上一拨中侥幸逃生的残兵,向大将哭诉了齐军的凶残。因为描述的太过真实,各项信息也对的上号。大将信以为真,顺着他的指引前进,落入郭临挖好的陷阱,双方站开大战厮杀。
此战从天黑杀到天亮,郭临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只折损了近千人。而魏军折损八千余众,只有少数分散逃进了山林。
收拾整顿间,郭临心境渐定,将士们也逐渐默契团结。然而这当头,却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你说你的护军不见了?”郭临瞪着徐秦。
“末将清点了两次战场尸首,确定他是失踪而不是战死。”
郭临眉头紧锁,起身来回踱步:“不是被俘的话,那么……”
徐秦浑身一震,急道:“末将敢以性命担保,他不是奸细!”
郭临只是怀疑,他这么一说,也就作罢。至少出战之前,白子毓就将几个校尉的生平资料系数收集给了她。徐秦是可信之人,那他的话多半不会假。
“就算不是奸细,如果被俘后刑加拷问,你确定他熬得住?”郭临接过姚易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他身为你的护军,知道多少情报?”
徐秦猛然一惊,满脸羞愤:“少师大军的路线……他略知。”
“什么?!”郭临猛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