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五,也就是民间传说的鬼节。
青璃早早地起身,穿上一身比较素淡的衣裙,挽起的乌发上插着一根玉簪,看起来清凉,炎炎夏日,太繁复的衣裙有些累赘,走上几步路,汗珠子流个不停。
近几日平阳城气候相对要正常一些,时而晴,时而雨,已经到到了农忙时节,无论是莫家村的和族人和家里的佃户都开始忙碌起来,每日里守在田间地头不敢大意,众人在祈盼新粮种所带来的惊喜。
由于前段时间平阳高温干旱,地里的庄稼遭了殃,接着又是鸡瘟,传染病盛行,给百姓们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祭奠先人的节日,就算是家里穷得叮当响的百姓们,也会节衣缩食准备几样小菜,酒水去祭拜先祖,也是为了祈福,得到庇佑。
平阳城里近郊的一家道观是叫玉龙观,是整个北地最大的道观,天才蒙蒙亮,东边刚刚泛出鱼肚白,已经有成群结队的百姓们提着竹篮,在道观的门口等候。
婆媳二人早上没有用膳,按照文氏的意思,今日既然是祈福,就应该早早赶到才好,另外斋戒三日,每日以素食为主。青璃积极响应,心里暗暗叫苦,她无肉不欢,要是吃素三日,见到荤腥,眼睛都能冒出蓝光来。
紧赶慢赶,总算在天刚亮的时候到达道观,这会儿门口人来人往,穿戴整齐,表情凝重而肃穆。
青璃的马车进门之后立刻有小道童过来迎接,说了一些道观平日里能做的法事,悔罪祈福法会,放生**会等,这些传得神乎其神,只要常来祈福做好事便可延年益寿,荫泽子孙后代,福寿康乐,平安吉祥,她想,这只是人们的美好愿望而已。
玉龙观不同于佛教的玉塔寺,进门之后,周围大大小小都是华丽的殿宇,修得极其气派,每个殿宇门楼很高,有个别的还是二层小楼,在一片林中若隐若现,景色幽雅,四周有大量的碑记,上面细细刻画道教特色的图案,如灵芝,仙鹤,八卦图,青璃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难免要细细打量一番。
“小璃,咱们就添上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吧。”
在一所正殿前面有一个大大的功德箱,有些人从这边路过,都会多少投进去一些,寻常百姓就给上十个铜板,大户人家小姐夫人们都是青一色的投上荷包,青璃身上没有银子,她对文氏点头服从,给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添完了香油钱,从正面殿宇走出来一队穿红色绸缎长衫的道士,这些人涂脂抹粉,脸颊上海特地画了红脸蛋,为首一个道士手上拿着八卦图,身后一群人跟在后面念念有词,一旁还有人配合敲锣打鼓。
青璃是个局外人,她冷眼旁观,听不懂这些道士的诵经之词,也看不懂每个动作代表什么含义。周围的百姓们都在认真等待,没有一个人窃窃私语地闲聊。
一场法事繁琐,其中诵经,掐诀,就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接着众人对着中间的祭坛下跪祈福,这么一折腾,就快到了正午时分,大太阳烤在身上,青璃额角边上流淌着汗滴子,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回到马车上去休息。
好不容易做完了法事,其余百姓们到各个殿宇祭拜,道观这边给募捐香油钱多的人提供一份素斋,其实就是几样点心,味道还不错,青璃喜欢其中一样花生饼,外面是酥皮,里面是芝麻花生白糖馅,她快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吃起来很香甜。
文氏的胃口不错,婆媳二人点心吃了不少,文氏见青璃喜欢吃花生饼,慈爱地笑道,“小璃啊,虽然我是第一次来平阳,不过这个玉龙观很有名气,花生饼是素斋里面最好的。”
“确实好吃啊,香软可口。”
青璃连续吃了好几块,又接过仙草递过来的热茶,填了个半饱。现在是正午,日头正大着,婆媳俩都不想出门,就让小道童给找了一间厢房,歇息一下。
“走的时候可以带回去一些。”
玉龙观里面的茶果不外卖,只能用香油银子换得,青璃觉得这是一码事,左右都离不开银子。
离开前,为了几块花生饼,青璃又捐献了一部分银子,她其实对超度,祈福这些不太相信,不过战争中总有那么多无辜的士兵们丧命,她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李墨轩昨日就回莫家村去了,青璃知道他着急回去给他娘上坟,也就没有挽留,李墨轩走之前,青璃让他帮着捎带一些给家里人的礼物,并且告知,她在平阳城一切都好。
文氏是个和善人,在北地入乡随俗,对吃食,穿着等完全不挑剔,婆媳二人每天都会闲聊一会儿,日子过的平淡温馨。
淳于谙那边没有动静,大秦军中分成两派内斗,这些消息不知道从谁的口中不胫而走,连百姓们都知道,平日里,酒楼,茶馆等人员密集的地方,众人开口闭口都是这个话题。
经过几天不间断服用解药,中毒士兵们已经有了明显好转的趋势,皮肤褪去黑色,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攻打泗水关城门。
大周士兵蛰伏了几天,没有什么动静,青璃不放心,又出关一趟,这次的难题是如何攻城,大秦军中内乱,两派斗得水深火热,宇文鲲到底是大秦上将军,很快局势扭转,他占据了上风。
从道观归来,青璃回到偏厅,让于嬷嬷重新沏上一杯薄荷茶解暑,她坐在沙发上,把身体全部靠在引枕上,思索火药如何轰炸城门的问题。
昨夜,青璃和小白狐羽幽在空间里联手做了一个实验,别说是坚固的城墙,就算炸一个小山头都很有难度,空间里能制造的黑火药纯度高,可并不多,如果一次不成功,这些就白白浪费掉,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姐,茶水端来了。刚才赵大人派来了一个官差,夫人正在接待。”
于嬷嬷白白地挨上十个板子,心里恨透了那个媳妇,御赐之物也敢随便损坏,一定是他府上的人派来的探子!文氏不了解北地的情况,下人几乎都是在人牙子手里买来,谈不上知根知底,混进来几个有异心的也正常。
“恩,我知道了。”
青璃闭着眼睛沉思,御赐花瓶不可能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娃打翻的,或许是那个媳妇干的,想被从轻处罚,赖在了小娃身上,其中主使人不得而知。
就算只是不小心,青璃也不打算放过此人,人做错事情总要承担罪责,若是她不严肃处理,传出去,被皇家认为不珍惜御赐之物,就算皇上是她的好友,不会怪罪,也难免产生隔阂。
过一会儿,石榴端着一盘子点心过来传话,赵知府很重视此事,并且上书,根据府上管事所说,这个媳妇一定在撒谎,很可能有自己的目的。赵知府对她用刑,没多久,她就交代了。
之所以损毁御赐之物,是她听说可以判重罪,听说如果皇上震怒,株连九族也是有的,前朝的时候曾经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库房一直是于嬷嬷管着,其余人没有钥匙,她一个刚进府邸的人自然是进不去,只能平日得空在附近转转,抓紧一切机会。正好那天于嬷嬷要出去办事,她感觉到机会来了,内心狂喜。
御赐之物在最高一层,时间紧迫,她用最快的速度站到箱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一下子就弄碎了一个,本想继续搞点破坏,那会儿来了一个管事婆子,锁上库房的门。
之所以这么恨青璃,那是因为她是陈家的下人,陈公子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也管不着,她只知道,陈公子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没有恩人,他们就活不到现在。
如今陈公子被杀死,府上所有的财产被抄,被青璃做了人情送给城北大军,她满腔仇恨,想要给陈公子报仇,就这样经过伪装进府。原本计划万无一失,开始她的打算是打翻御赐之物,然后悄悄地去知府衙门告密。都说赵知府刚正不阿,这种大事想隐藏都不行。
“小姐,您看看,老奴说什么来的,就是有这种犯贱小人!”
于嬷嬷得知原因,等官差出门后,她立刻上前几步,站在青璃身后,一脸怨恨之色,这种有小心思的人防不胜防,会咬人的狗不叫,素日看那个媳妇温吞的性子,谁想到这么狠毒。万一发生这样的事,可不是被打十个板子就能解决的事。
“那个陈公子人都死了,还有帮着报复的。”
麦芽在一旁撇嘴,心里却暗中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一个小细节出错,可能带来大危害,她一个下人倒是没什么,万一给自家小姐带来灾难,就算死十次也不够赎罪的。
青璃早就预料到府上的下人不是那么干净,却也没想到跳出来这么快,不过这次的确是她的疏忽,她得暗中关注府上一些事,看看背后到底有哪只手在操控。
闲来无事,青璃突然想起李墨轩送的极品血玉,她丢到了灵泉池子,内视一看,里面已经存在的血丝被洗了个通透,再也不含一丝杂质,她假装不小心,用小几上的水果刀在手指头上划破了一个小口,把血滴在上面。
很快,血滴子就像被指引一般,变成了凤凰的模样,这种突来的变化,倒是吓了青璃一跳,隐隐觉得这块血玉多了生命。
“小姐,您的手流血了!”
麦芽正准备倒茶,看到自家小姐眼睛没有焦距地盯在一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仔细一看小姐的手,还在往下淌血,顿时吓得尖叫一声。
这边,于嬷嬷快步跑到了内室,拿起一盒药膏,用手指肚舀了一点,均匀地涂抹在上面,唠叨着,“小姐,您想吃甜瓜有我们这些下人呢,这伤口这么深,万一留疤怎生是好?”
青璃的手白皙纤长,十指尖尖,若是留下一条疤痕,生生地破坏了美感。如果被少将军知道是她们多懒,一定会把人丢出去。
“无碍,只是不小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