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神情一顿,缓缓比了一根手指。
秦笑笑惊讶道:“也是一千两?这么算下来,这些年你光收母亲的压岁钱就收了两万一千两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
“不是一千两。”景珩纠正道:“是一两,我每长一岁,母亲多添一两。”
今年大概是看他娶妻了,不好厚此薄彼比两个孩子都少,所以护国公主“大方”了一回,也给了他一千两。
秦笑笑顿时乐了:“这么说你今年是沾了我的光喽?”
景珩揉了揉她的脑袋,难得幽默了一回:“嗯,我是夫凭妻贵,孩子是子凭母贵。”
“哈哈哈~”秦笑笑乐不可支,笑软了腰身倒在他的怀里:“放心吧,本夫人会多多疼你,让你能够一直夫凭妻贵,每年都得到多多的压岁钱!”
景珩也笑了,把玩着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夫妻俩笑闹了一阵儿,秦笑笑突然想起昨晚有宅子着火的事,便问道:“你派人去打听过么?可有伤亡?”
景珩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已经派大布过去了,一会儿人回来我问一下。”
秦笑笑想了想,把檀木盒子打开了,从四个荷包里分别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他:“不管有没有伤亡,他们的家宅没了日子一定很难过,这四百两银子能助他们度过眼下的难关,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了。”
景珩沉默了一瞬,伸手接过了银票:“放心,这些银子我会用到该用的人身上。”
秦笑笑没有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将檀木盒子阖上盖子放到了箱子里。
景珩出了安意院,将剪刀石头布一并叫去了书房。
待见到关上门,石头上前禀报道:“侯爷,张家的大火已扑灭,除了嘉明郡主和那小孩儿,张家其他人皆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大布补充道:“那小孩中毒昏迷,被人送到了医馆,尚未脱离危险;嘉明郡主……嘉明郡主被大火烧伤,眼下被关在了五城兵马司,听候圣上定夺。”
昨晚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到张府,就发现被烧伤的嘉明郡主和中毒后昏迷不醒的腾儿。当时嘉明郡主的意识还算清醒,当众承认火是她放的,张次辅一家六口也是她毒杀的。
若是普通人犯下此等大案,五城兵马司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投入大牢,只等官府断案后问斩。
嘉明郡主身份不一般,哪怕她当众承认了,五城兵马司也不敢把人直接关进监牢。说是听候元和帝定夺,是他们很清楚嘉明郡主是否被定罪,全在元和帝一念之间。
眼下此事暂时被官府压着了,外面还不知道张次辅一家六口是被嘉明郡主毒杀,只流传出张府意外走水,张次辅六人未来得及逃出,葬生火海等虚假消息。
也无人知晓,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嘉明郡主为何会冲进火场,救出那个四岁的孩子。
景珩眉头紧皱,冷声道:“与嘉明郡主有关的所有消息,你们要守口如瓶,不许对夫人泄露半个字!”
剪刀石头布神情一肃:“是!”
待三人离开,景珩独自一人待了会儿,起身前往主殿。
没过多久,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悉数被召集过去。之后府里再无人议论张府走水,张次辅六人身亡一事。
外面还在下雪,秦笑笑没有出去过,也无从知晓嘉明郡主制造的这件震动朝野的张府惨案。
中午吃过饭,她再次询问起走水的那户人家可有伤亡。得知那一家子及时逃了出来,就是房子烧没了,不禁这一家子感到庆幸。
得知四百两银子已经命人送去了,她便不再过问此事,并不知景珩把银子交给了朱管事,让朱管事拿去行善。
朱管事不敢耽搁,立即购置了一批棉衣棉裤以及米粮等,送到城外十里的破庙里,分给了几十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剩下的银子他也不敢贪墨,亲自送到了京城的一家善堂。这善堂里多是些被父母遗弃或是父母双亡的幼儿,这些银子足够里面的几十个孩子过个好年了。
正月初二,秦笑笑和景珩本该进宫给景太后和元和帝拜年。只是大雪未停,地面很滑,景太后不放心,直接派人传来口谕,免了秦笑笑的礼数。
秦笑笑也不敢拿两个孩子冒险,于是乖乖的待在府里,由景珩一人去给这对天家母子二人拜年。
“笑笑和嘉明交好,若是知道嘉明犯了死罪,不知道会有多伤心,这件事你千万要瞒死了!”景太后见到外孙,一开口便是这番叮嘱。
景珩说道:“母亲已经下了禁令,此事不会传到笑笑耳中。”
景太后安心下来,随即长长叹了口气:“原以为嘉明同意郡马爷纳妾,便是放下了过往的一切,没想到她会捅出天大的窟窿!”
景珩冷冷道:“若非张家绝情,故意害死她唯一的孩儿,她也不会下此狠手,他们罪有应得罢了!”
景太后摇了摇头,却是不知道该同情谁了:“她这么做,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啊!”
景珩没有接话,他不在意嘉明郡主的生死,只担心秦笑笑承受不住,危及到自己和两个孩子。
景太后摆摆手:“行了,去找你皇舅舅吧,这两天你皇舅舅被这事儿闹的不得安宁,你正好劝劝他。若是劝的通,就让他放嘉明一马。”
张家六口死都死了,让嘉明给他们抵命也活不过来,倒不如放嘉明一条生路。
“外祖母,孙儿会好生劝一劝。”景珩答应了,起身去了勤政殿。
这两天有不少大臣为张家的事入宫求见元和帝,明面上是要请求元和帝严惩凶手,不能让张次辅一家枉死,实则是想探明元和帝的意思,看看能否从中得利。
要知道张次辅在朝中根基颇深,他这样窝囊的死了,不仅内阁次辅的位子空了出来,需要有人及时补上,正是接手他那些势力的好时机。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元和帝自知这些人的意图,这两日谁都没有召见,任由那些大臣在雪地里跪着。
景珩来到勤政殿,对雪地里的几个大臣视而不见。踏进殿里时,他就看到元和帝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他缓步走上前,拱手行礼:“皇舅舅。”
元和帝关上窗户,指着一旁的椅子:“坐。”
景珩坐下来,将小炉上的茶壶取下,给元和帝满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元和帝端起茶盏,淡淡的问道:“阿鲤,换作是你,嘉明的生死你会如何定夺?”
景珩手一顿,放下了茶盏:“笑笑与堂姨交好,阿鲤舍不得让她伤心,自当放堂姨一条生路。”
元和帝瞪了他一眼,骂道:“意气用事,能成什么气候!”
景珩浑不在意:“阿鲤不慕权势,皇舅舅早该清楚了。”
元和帝张嘴要骂,不知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长叹道:“朕乃天下之主,岂能如你一般意气用事!”
景珩端起茶盏递到他手上,随意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您想给堂姨一条生路,那些大臣自会为您分忧,破解堂姨这场死局。”
元和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嫌味道不对,放下来冷哼道:“嘉明犯下此等大罪,便是朕有心放她一条生路,又岂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景珩心头微动:“既然堵不住,不如将一切摊开,是非曲直交由天下人评判,如此再决定堂姨的生死也不迟。”
元和帝看着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