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杖格开第一道刀光。
道宣松开那拽着佛像的麻绳,因为惯性的作用,那尊在地上飞快滑掠如浪潮起伏的佛像头颅,继续前行,两人就像是被推到了悬崖边角之上,道宣完全放弃了防御,他空出的那只手在瞬息之间便抬起,掌心燃烧着赤金色的佛门“卍”字印决。
炽烈金光之中,黑袍斗笠年轻男人的第二刀,在狂风之中燃烧沸腾,就此被格在头顶三尺之外。
耳旁是洪流般越来越近的爆碎声音。
眼前是那尊巨大佛像飞驶带来的阴翳。
两只手握住两把刀,年轻男人的黑袍铺展开来,他被架在了空中。
他的腰间还有第三把刀。
明明只有两只手……他却带了三把刀。
谁也不知道,这第三把刀该怎么拔出,该在什么时候拔出。
至少此刻,是来不及拔刀了。
黑袍年轻人的身躯忽然“不受控制”的扭转,他的眼神陡然变了。
道宣单臂发力。
沛不可挡!
狂风呼啸,黑袍年轻男人整个身子都被掀翻,在空中转了一大圈,狠狠向着佛像掷出——
黑暗来袭。
道宣的面孔,与那张斗笠几乎贴在一起。
律子面无表情开口。
“净莲,好久不见。”
听了这句话。
黑袍年轻男人无奈的叹息一声。
紧接着就是“蓬”的一声。
撑伞声音。
那尊巨大的佛像即将撞向“净莲”的时候,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位身材矮小同样披着巨大黑袍的“男人”,撑开沉重大伞,格挡在净莲的背后,这个矮小男人双脚踩在大地之上,以伞尖狠狠戳向那尊巨大佛像的头颅。
“咔嚓”一声
。
石屑破碎的声音。
矮小男人黑袍下的面容一片沉着,只不过双脚瞬间便深陷地面,整个人被钉入大地,身子保持前倾,却止不住后撤趋势,双手攥拢伞柄,支住三角姿态,两三个呼吸便被巨大的阴翳淹没——
但这尊佛像的飞驶势态竟然极速骤降,被大伞抵住头顶之后,轰隆隆的雷鸣声音逐渐熄灭。
……
……
一根禅杖从空中探出,抵在黑袍年轻男人的胸口位置。
净莲的后背抵靠在佛像石塑的头顶,手中的双刀“啷当”落地。
他无奈抬起双手,笑道:“我认输我认输……果然还是打不过你。”
道宣的目光从“净莲”身上挪走。
他的脖颈前有一抹寒光。
在佛像去势停滞之后,那柄大黑伞的力劲便不再需要,此刻伞柄被一只靴子踩住,靴子主人的姿态像是酩酊大醉的醉汉,脚踩黑伞,符箓触发之后伞面收拢,而上半身则是回马刺枪一般。
净莲腰间的第三把刀。
被他抽了出来,此刻正在悬在道宣的脖颈位置。
“收刀收刀,他有佛门大金刚体魄,砍也砍不死。”净莲哈哈一笑,那根抵在胸口的禅杖劲气实在太沉,压得他有些说不出话,说出这句话后,那个矮小男人便极其听话的收回长刀,瞬间刀光入鞘,而禅杖也同一时间的松开。
净莲落在地上,他笑眯眯的捡起双刀插回鞘内,揖了一礼,指了指北方,“从那边刚刚回来,特意来参加此次浴佛法会……道宣师兄别来无恙?”
律子神情平静,“一切如常。”
“想我当年离开东土的时候,师兄还不是这副模样……”净莲啧啧感叹道:“如今快要十年未见,律宗近百年来,应该都没出过像师兄这般惊艳的天才,这身金刚体魄,同境之中谁人能破?”
道宣仍然是那副木然面孔。
他把目光投向那把抵在佛像上的伞。
“这就是师兄拿来参加法会的‘东西’了?”净莲眯起双眼,他的目光望去,那尊佛像头颅之中蛰藏着汹汹愿力火焰,整座小雷音寺入寺的修行者,几乎没有一人,带来的佛像可与这尊石塑媲美。
黑袍年轻男人拍了拍身上灰尘,意识到道宣神情阴沉的原因。
他哑然笑道:“放心,伞剑戳不坏佛陀。”
“这把伞……”律子沉声道:“伞剑?”
“唔……从一个朋友那看到的,觉得很有意思,就自己做了一把,的确很好用。”净莲拔出那把黑伞,递交给身旁的矮小男人,那个不露面容的家伙抬手便是一圈漆黑符箓,将黑伞层层束起,重新背在身后。
作为律宗的律子,他自然知道……这大隋天下,有一个人,是惯用伞剑的。
“朋友?”
道宣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净莲不动声色的打断,“我说师兄……这尊佛像里,如此庞大的愿力,从哪寻来的啊?”
净莲笑着指了指佛像,然后向上推了推斗笠,露出大半的面容。
那双饱含笑意但深处一片严寒的双眼,直视着律子。
“还有……师兄你身上的血腥味,从哪来的?”
(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