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两位名讳也无妨......”宁奕笑着将手指搭在长剑剑柄之上,淡声道:“反正两位已经是个死人了。”
拂柳山山主悚然而惊。
宁奕轻松搭在剑柄上的那只手,掌心抵住圆润剑柄,脚尖磕去,两张缠缑飘然若飞,一张“鸿毛”,一张“泰山”。
那柄“大隋天下剑气行走”,将面前结实土地掀翻开来,土石崩碎,剑气递出,那柄沉重剑鞘脱身飞掠,刹那来到拂柳山山主的面前,这位“百岁高龄”的老人抬起双臂,交互之处硬生生承受了一击重撞,整个人向后飞去,砸在客栈的墙壁之上。
整间客栈都随之摇晃一下。
但那堵石壁,不知是何材质,竟然无比坚硬,拂柳山山主后心将石壁砸出了一张巨大蛛网,从外面看,摇摇欲坠的客栈,仍然在风雨中巍然挺立,丝毫没有倾塌的趋势。
春风山老妪,面色阴沉,她紧紧盯着宁奕剑身上的那八个清晰小字。
然后从口中压抑极低的吐出声音。
“大隋天下,剑气行走。”
宁奕轻笑一声。
披戴着巨大斗笠的老妪,眼前忽然袭来一抹寒光,隔着三尺之外,她的斗笠寸寸崩离开来,那柄厚格剑不知何时已经脱手而出,直奔她的面门而来,比起之前的那柄沉重剑鞘,这柄长剑的剑气锋锐程度尤其骇人。
她翻转手腕,双手合十,竟然试图以掌心钳住那抹寒光,于是那张“鸿毛”缠缑不易察觉的陡然亮起,在临近之时速度暴涨,一瞬之间穿透老妪前胸,将其重重钉在客栈石壁之上。
钉入石壁犹如大锤凿墙,那张“泰山”缠缑再亮,坚不可摧的石壁轰然倒塌,“大名鼎鼎”的春风山山主,就这么倒在了碎裂的土石里,仰面朝天,斗笠破碎开来,漫天的雨水砸在她那张露在客栈外的神秘面颊上,里面竟然不是一张百八十岁的沧桑老妪,而是一张惘然的少女面容。
宁奕挑起眉头,觉得有些意思。
这竟然还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不知修行了什么功法,生机尽失之后,少女面颊被雨水砸得泛起涟漪,逐渐干瘪褶皱,变得苍老。
东境韩约,从南疆走出,一战成名,效仿他去走那条邪门歪道路子,修行南疆功法的比比皆是,修成春风山老妪这幅鬼模样的,看起来在东境也绝对不是少数。
至于那位被剑鞘砸中,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的“拂柳山山主”,身旁就是那个破开巨大窟窿的石壁,看似如一具死尸,他抖动一下,忽然翻转身子,脚尖蹬地,如一道流光射出,拼尽全身劲气,掠往客栈之外。
抱着油纸伞的丫头,伸出一只手掌,高喝道:“回来!”
那只手掌对准逃窜而出的拂柳山山主后心。
裴烦的眉心一抹大红色一闪而逝,远方的客栈大雨连绵,天地之间万千道剑气长线交错纵横,将雨丝切斩而开,随着少女收拢五指的动作瞬间收敛成一张大网。
裴烦轻拽手臂。
宁奕心底长叹一口气。
自己出手,还能留一条体面的尸体。
至于丫头出手......
果不其然,那位逃窜出客栈,还来不及掠出丈余的拂柳山山主,轰然被剑气长线扯回,一块一块瀑撒在轰塌的石壁处,大雨和雷光在外面汹涌澎湃,阴风涌来。
客栈变得安静起来。
一层楼密密麻麻停满了尸体,刀气剐蹭的血雾,被客栈外的风气吹散,向着外面涌去。
内里的烛火,在大风当中疯狂摇晃,但始终不灭。
屋子里一片昏暗。
一道雷光照亮客栈。
宁奕面色复杂,看着二层楼的入口。
那里坐着两个幼 童,看起来模样俊俏可爱,雌雄难辨,扎着两只朝天的羊角辫,在二层楼的入口晃荡着双腿,初春尚寒,两个幼 童却浑然不觉,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单薄麻衣。
只有一点。
面色苍白吓人,唇角一抹殷红。
“东境难道都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裴烦皱起眉头,她轻轻将油纸伞递给面色凝重的宁奕,认真道:“刚刚的动静够大了,李白鲸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奕接过油纸伞,他轻柔说道:“狩猎日需要十境下的天才修行者同行,两拨人马遇见了,自然少不了刀剑相向,大隋各大圣山的圣子碍于脸面,要等大朝会才肯出面,所以无论是李白鲸还是李白麟,都只能从山泽野修里进行招揽。”
“至于东境......”他顿了顿,笑道:“韩约手底下的‘三灾四劫’,都是南疆走出来的鬼修,麾下势力栖居南疆野山老林里,教出什么妖魔鬼怪,都很正常。”
两个坐在楼梯通道口的幼 童,面无表情,听着宁奕的话语,一左一右,陡然停下来晃荡双腿的动作,双手叠掌安安稳稳坐着。
左边那位声音沙哑道:“信不信我把你肠子挖出来?”
右边那个声音倒是不显苍老,而是阴阴柔柔,但是语调到了后面,竟然是比前者还要狠厉:“我要把你们俩,抽筋扒皮,五脏六腑,全都喂给外面的野狗吃!”
宁奕叹了口气。
他喃喃道:“难道我要把这间客栈都打杀干净,才能让东境的驻站使者,来亲自接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