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走后,宝殿重归于寂。静室之中茶香袅袅,只是手谈再难继续。
慧元大师面上还是挂着浅笑,温淡道:“既难心定,王爷不必勉强。”
江绪不理,举棋欲落,可棋悬半空,方才那位明家小姐繁琐冗杂世之罕见的择婿要求又在耳边响起,眼前棋局似都散作一团,毫无走势章法。
他未再勉强,将黑子落回棋罐,起身背手,淡声道:“改日再向大师讨教。”
慧元大师望着他利落离开的背影,捻了捻白须,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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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宝殿祈愿出来,明檀胡乱走了一段,总算绕回到眼熟之地。
素心与绿萼已经寻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瞧见她,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绿萼急道。
素心也紧张道:“方才问了斋堂的小师父,小师父说,小姐遗食,去了小佛堂自省,可奴婢与绿萼去小佛堂也没找到小姐。”
“无事,迷路罢了。”明檀云淡风轻,“我另寻了宝殿,反正自省一事,不拘何地,心诚则灵。”
她如此心诚,想来佛祖定然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保佑她觅得如意郎君。
嗯,正是此理。
明檀:“对了,你们寻我,自己可用了斋?”
“无事,奴婢不饿。”
“没用,奴婢饿了。”
素心与绿萼两人同时应道。
“……”
这两人的性子打小便是南辕北辙,这么些年也没从对方身上多学分毫。
“时辰未过,你们快去用吧,我在附近赏赏花。”
为防素心搬出“岂有让主子等奴婢的道理”此类规矩,明檀还补了句:“我想静上一静,别来烦我。”
素心再不敢出言推拒。
见绿萼拉着素心进了斋堂,明檀舒了口气。左右无事,她缓步闲晃至放生池边,背着手,伸出脑袋往下张望。
早春二月的风温柔和煦,吹过池面,泛起清浅涟漪,水上倒映出的倾城容色也随涟漪轻晃。
明檀左照照右照照,委实是有些替梁子宣感到可惜。未施粉黛未着簪钗都如此楚楚动人的一张脸,他梁子宣竟生生错过了。
而且他错过的不止这么一张脸,他错过的可是一位往后几十载与同僚把酒言欢时能引以为傲的绝世好夫人!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谁攒了八辈子福气最后能娶到她这么好的女子。哎,只恨她不能□□,若她为男子,必要排除万难,奉以红妆十里求娶于自己。
明檀这边在池畔顾影自怜着,倒没发现放生池对面的梅林,正行过两道暗色身影。
“王爷,沈小将军深夜方可入城,明日会亲至王府,向您汇报东州与绥北路的交接事宜。”暗卫跟在江绪身后,低声回禀最新得到的消息。
江绪步子未停,声音很淡:“昨日不是已至禾州,为何今夜才入城?”
禾州与上京相接,官道便捷,且此次沈玉一人轻骑回京,正常情况下,最迟不过今日晌午便可到达。
“属下不知。”
暗卫自觉惭愧。依路程来算,今夜入城确实是有些慢,可他接收到的消息,的确如此。
江绪倒也没再多问。
只是还未走出梅林,放生池对面便传来一道熟悉男声:“檀表妹!”
江绪停步,转头望去。
暗卫也下意识往对面望了眼。
暗卫:“……”
他知道沈小将军为何深夜才能入城、明日才能来见王爷了。
“表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明檀回头,见到沈玉,着实有些意外。
沈玉还未卸甲,一看便是风尘仆仆赶路而来,清俊面庞被晒得略微发红,额上还蒙了层浅浅的汗珠。
“我今日回京,途径茶馆歇脚,听人说起表妹你与令国公世子退婚了,回府又听阿画说你来了灵渺寺避风头,便忙赶了过来。”
……?
避风头。
倒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沈玉察觉失言,又忙道:“此事并非表妹之错,表妹无需太过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