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谨的疑虑越发深重,都呈现在她的面容之上。顾临深迟迟不肯开口,似乎只等着她问。
“我不太懂,说的再透彻一点。”宋言谨的身子下意识的朝着顾临深的方向倾了倾,眼睛里盛满好奇的看着他。
明明在等着她问,顾临深却又不直接说,揽着她肩头的手臂微松,调笑道:“你猜。”
宋言谨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能猜到,还问你吗?”
顾临深耸了耸肩,目光里带着故意的戏弄:“刚刚夸完,顾太太又笨了?好好动一动脑子。”
说着,顾临深已经迈开了脚步要进客厅。宋言谨双手交握着背在身后,脸上都是好奇的盯着顾临深的背影,她是很认真的想了,但还是不知道原因。
宋言谨一顿,又快步追随了上来,一只手挽住了顾临深的手臂,叹了一口气,依旧问着:“告诉我吧,你知道我想知道。”
顾临深收回自己双手插兜的手,缓缓下移,握住她的手掌,好一会儿才出声。
“求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顾临深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会儿看着心情很不错。
顾临深的话刚结束,宋言谨脸上堆着可怜的,忙开口了:“求求你。”
求的又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公,她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宋言谨早已认清这一点,很是爽快,直接开口了,一脸都是请求。
顾临深垂首看着她的眼睛露出笑意,显然对她的请求很受用。但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反而是问她:“你觉得他消失后再回来,警方会作何反应?”
“当然是抓住他。”宋言谨看着他,回答的不假思索。
顾临深轻笑点头,他赞同她这个说辞:“那你认为,他会乖乖伏法?”
“……”他的话一出口,宋言谨眸子里的理所当然忍不住一顿,一时之间,她想不出任何说辞。
顾临深见她愣住了,轻笑的提醒了一句:“很简单,他会用这件事作为推辞,他不会承认自己是逃走,如果他说自己只是外出一趟,警方列出的证据,他都能推翻,哪有如何?”
“所以……你是说,宴奥对白霍的指证没有一点作用?”宋言谨的眉头忍不住轻蹙。
“嗯。”顾临深应了她一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可以这么说。他肯定会替自己找出其他的说辞开脱。”
宋言谨呡了呡红唇,轻叹了一口气:“想抓住他,怎么那么难。”
在这件事上,宋言谨比顾临深的担心更多。
白霍早已挑明自己的目的,他势必是针对顾临深的。这下的他有些恼羞成怒,她更是怕白霍在暗中放暗箭。这种别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觉并不好受。
比起宋言谨,顾临深则轻松很多。看着她带着担心的面容,抬手轻刮她的鼻尖,安抚出声:“乱想什么,一切都会好的,不必太过担心。”
“我知道……”宋言谨冲顾临深扬了扬笑脸,她倒是不想顾临深因为她担心太多。
顾临深很照顾宋言谨的情绪,但重要的事,他一样都没有落下。他早已吩咐人搜集白霍的资料,这么多天过去还是有点进展。
宋言谨一天没有抱恰恰,回到家想要抱抱她,恰恰反而不想让宋言谨抱了。两只脚踩在螃蟹车里玩的欢快,一点都不想有人抱她。
“真的不要妈咪抱?”宋言谨弯腰坐在恰恰身边,冲她张开着手臂问。
恰恰低头摆弄着螃蟹车的小零食,肉呼呼的小手立即捏起一块,机灵的送到宋言谨嘴边:“妈咪,吃。”
小家伙年纪不大,却早已学会用东西收买人心。她不想回答的问题,都能巧妙的转移注意力。
宋言谨无可奈何,张嘴吃了恰恰手中的小零食。摸了摸她的头发:“想没想妈咪?”
“想。”恰恰自己朝嘴里塞着零食回答宋言谨。
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塞着零食,把自己肉呼呼的小手也塞了进去,自知味道不太对,圆圆的眼睛惊异的睁大,那模样逗的宋言谨很是想笑。
顾临深坐在上沙发上看着母子俩玩闹,眉宇间都是挥散不去的笑意。
宋言谨专心的和恰恰说着话,听到开门声音,忙偏头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顾默娴不知怎么了,脸色并不好。手里拎着常用的包随手丢到了沙发上,她坐下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喊了一声张妈:“张妈,帮我倒杯柠檬水。”
“妈,你怎么了?”宋言谨松开恰恰的螃蟹车,担心的看着顾默娴询问。
顾默娴揉着太阳穴的手没有撤开,口唇微张却又没有说话。她越是这样,似乎就越是有事。
宋言谨下意识朝顾临深看过去,顾临深顺手从桌子上给顾默娴倒了一杯白水:“怎么了?”
顾默娴偏头看着那杯水,犹豫再三,才问了一句:“临深,你告诉妈,你舅舅是不是不在丰市了?”
顾默娴会这么问,想必是从哪儿听到了一些风声。顾临深没有瞒着她,应了一声:“嗯。”一句肯定答案让顾默娴的肩头轻颤了一下,她接过杯子的手‘啪嗒’一声落地,她浑身颤抖的厉害,就连眼皮都在不安的抖动着:“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妈……”顾临深看着情绪激动的顾默娴抬手揽着她的肩头,还没有说话,顾默娴松开遮住脸的双手,猛的出声:“临深,你舅舅……这是还在怪你外公,他错了,他错了……”
顾默娴说着,眼泪的突兀的坠出眼眶,趴在顾临深的怀里轻啜着。
顾临深拍着顾默娴的后背,并不明白顾默娴话里的意思:“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顾默娴痛哭的厉害,她捂着唇告诉顾临深:“我想起你外婆临终前告诉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默娴在床上躺了多年,早些年的事,她都忘的差不多的,能记得清楚的也不过是昏睡前几年的事和人物关系而已。可自知道白霍不善之后,她就一直在想,白霍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就是最近这几日,老宅那边进行了一次大清理,老宅的佣人发现了一本老夫人的记事本便给顾默娴寄了过来,上面写的东西非常少,但顾默娴看了一眼就明白他们都误会了。
当初老太太去世前,曾紧紧的拉着顾良的手告诉他,无论以后老爷子作出什么事,都要他不要怪罪老爷子,老爷子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男人,他把血缘关系看得很重,即使是顾家再不疼爱的孩子和外人发生争执是他的错,老爷子也不会帮着外人,这一点上要顾良多担待一些。
老太太的话没有说透,但里面暗藏着许多意思。顾良要再深问时,老太太已经累了要休息。
老太太的话让顾默娴怀疑过但却从来不肯多想,她一直以为,顾良可能不是自己父亲的儿子。自小老爷子对顾良的确比其他子女要严厉无情很多,相反的老太太反而最疼顾良,当时也就顺理推测下来,顾良可能不是老爷子亲生儿子。
只是,顾默娴还没有证实这件事突发意外成了植物人。后面顾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等她醒来后,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走的走,死的死。她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知道白霍回来的目的并不单纯,她才隐隐觉得和老太太去世那天的事有关。
她想起老太太临终前伤心欲绝的话,已经猜出大概了,可看到老太太的记事本,她才明白,他们都误会,他们都错了,一切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
顾默娴难受着,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自己所知的告诉顾临深,只是一个劲的哭着。
“妈,你究竟怎么了?”宋言谨已经将恰恰交给了张妈,坐到了顾默娴的另一侧安抚出声。
顾默娴摇着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心里难受。”
顾临深和宋言谨都在等着她下面的话,但顾默娴很明显并没有做好告诉他们的准备:“等我把一切整理好了再告诉你们。”
现在,她还需要找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猜想。也许她所猜的也不对!
宋言谨抬手看了一眼顾临深,先开了口:“好,要不然您先休息一会儿。”
顾默娴将手交托到宋言谨手心,点了点头。
宋言谨把顾默娴送回卧室,顾临深皱着眉头坐在原位置,顾默娴刚刚的话都在耳侧,白霍被赶出顾家那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晚辈,在顾家的一切,他都不好过问。老爷子已经去世,这个世上知道白霍被赶出顾家详情的只有一个人了。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已经出来的宋言谨唤了顾临深好几声没有动静,坐到他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询问。
顾临深侧过脸看她,抬手摸了摸鼻尖,脸上的深思并没有减少:“没有,只是在想妈刚刚所说的话。”
“既然她现在还不想说,我们也不要逼的太紧,让她缓几天,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宋言谨吸了一口气,将额头靠在顾临深的肩头轻声说道。
顾临深握着宋言谨的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幽深的目光藏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宴奥的事丰临相关员工做的不错,顾临深除了给每人包了奖金,另外周五的晚上还特意让莫开带着大家去庆祝一番。
反正用的是公司的钱,员工一致认为应该定在最好的酒店。莫开这次倒是听从了大家的安排,这一点让众人对周五有了一些期待。
莫开留在公司善好后,再出去时,就连加班的职工都下班了。他还没有吃晚饭,顺势的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
葛静刚见完客户开车准备回去,天色太晚,这几天她累的没机会休息,车子开了一半,她停下车去了超市,想买杯咖啡解解乏。
她的指尖刚碰到推拉门,同样的手压制在她手侧的另一边。
葛静刚把手退回来,没有抬头的意思,就听到头顶的人说话了:“刚下班?”
“……”葛静顺声抬首,莫开正垂首看着她。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超市也能遇到他。他问,她不好不答,点头:“嗯。”
莫开拉开了门,绅士的让她先进。
葛静客气的点了点头,进了超市很有目标的朝咖啡区走去。莫开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进了生鲜区。
葛静挑好咖啡,手包里的手机吵闹不止,她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接电话:“喂?”
打电话过来是上午谈过合作案的一方,他们正有几个细节要问葛静。葛静手里又是包又是咖啡,她只得把这些先放到桌子上。站在桌边向电话里的人解释着具体情况。
莫开结账出来后看到的便是葛静靠在桌边讲电话,对面不远处一个男人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葛静背对着桌子,装有钱包的手提包放在桌子上早已引起了对面的男人的注意力。
就在男人一步一步靠近葛静的手提包时,莫开扫了男人一眼,快了一步走至她的桌旁,那男人见有人,无法,只好顺势出了超市,并没有得手。
“是这样的,如果您觉得细节还不满意,您明天可以和我们公司的项目经理谈,她会给你一个更好的答案。”葛静对着手机说着,略微转身,看到身后的莫开猛的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电话里的人听出了葛静的情绪不对忙问了什么,葛静脸色缓和过来,对手机说道:“不是对您说,我遇到了熟人。”
对方明白后也没有和葛静多说,挂了电话。
莫开见她电话打完了,勾起她的手提包交到她的手上:“以后接电话,包不要离身,要是被偷了很难再找到。”
葛静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向窗口看,窗外有个男人正仓促而逃,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点头接过了自己的包:“谢谢你。”
“莫开!”
葛静还没来及的和莫开告别,手刚接过莫开手里的包,一道清脆的嗓音从远处传过来。
这个声音有点熟,又有点陌生。等到葛静看清呼唤的人是苏月,脚步已经有要走的动作的。
“等等。”苏月察觉到葛静要走,忙叫住了她。
莫开看到葛静很坦然,像是朋友一般打招呼:“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苏月脸上扬着笑意,忙问:“最近过的好吗?”
“很好。”莫开客气的回答她。
苏月倾斜着身子,看向了葛静,有些不好意思:“那葛小姐呢?你还好吗?你和莫开还好吗?”
“……”葛静一惊转过了身子,但却不太明白苏月话里的意思。
“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苏月接收到葛静疑惑的目光,脸上都是愧对:“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不要介意,那段时间,我情绪很不稳定,所以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事后我很后悔。其实我和莫开后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当时我见不得别人在他身边那么……”
苏月说着又停顿了下来,她是真的觉得很抱歉,出口的话已经不好意思再继续,只能继续道歉:“真的抱歉了。”
“你们见过?”莫开眉头微动,显然他的注意点和别人不太一样。
苏月一愣,没想到葛静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莫开,她很诚实,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都告诉了莫开。这一刻,最尴尬的莫过于葛静了,她走也不是,阻止也不是,只能干干的站在那儿。
苏月说完后又向莫开道了歉:“上次说出那些话我就后悔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向葛小姐好好道歉,今天看你们还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苏月显然误会了,还以为他们是一起来的。
苏月说了那天的事后,莫开便没有再说话,一直都是苏月再说。好一会儿,苏月看了看手表,赶着回去,提前先走了。
“我也回去了。”苏月前脚刚走,葛静也提出要走。
她拿着包刚走,莫开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脚步。葛静走不了,转身看他,目光里都是明显的让他松手的意思。
“就是为了这个才和我离婚?”两人僵持许久,莫开目光逼视着她,忽然张口问。
葛静的眼睛并无闪躲,却也下意识的呡了呡红唇:“不全是。”
“那是为什么?”
葛静看着他较真的神色,轻飘飘说道:“莫开,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必要讨论这些问题。”
说着,她挣脱开莫开的手却又被莫开再次拉住。
“你到底想怎么样?”葛静这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已有不耐的看着他。
莫开轻咳了一声,眸子微转:“家里的钥匙让我丢了,我没有备份,只有你那里有,可不可还给我?”
葛静一愣,他再次拉住她,不是为了他们正在说的事,而是忽然冒出钥匙。
“我没带。”葛静蹙了眉,脸色很不好看。
“我可以跟着你回去拿,你知道的,没有钥匙我没办法回家。”莫开说的理所当然,又有些无赖。
葛静冷笑了一声:“你要是想进去,没有备份钥匙,你也可以回去,不是吗?”
他说他没带钥匙没法回去的借口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他以前又不是没找过开锁工开门。
莫开看着她,不像是开玩笑,说的很认真:“钥匙你总是要给我的。”
“……好,我给你。”葛静抿唇,连连点头。
他的话的确有些伤人,她之前已经还过他钥匙了,只是忘记了还有备份钥匙这回事,他坚持要,她不给,倒是显得她有意要留着。
莫开看着她有些恼怒的背影,冷弧度的嘴角难得勾起,跟上了她的脚步。
葛静开着车一路到了家,开了车门等着后面莫开那辆车。
莫开从车子里出来,葛静直接开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现在就上去拿给你。”
说罢,葛静直接上了楼。她开了门,刚转身准备关门,莫开的手已经抵住了门。
“你怎么上来的?”葛静看到莫开一惊,她的公寓进出是要刷卡的,他没卡他是怎么上来的?
莫开松开手,身子已经侧进了她的屋子,出声道:“我在楼下监控大爷那儿借了卡。”
葛静紧皱这眉头,怀疑的盯着莫开。公寓内工作人员的卡不是不外借,楼下大爷能如此轻易把卡借给他?
即使葛静不信也改变不了他已经登堂入室的行为,她不顾及他在这个屋子里,快速的进了自己的卧室,从抽屉摸出了备份钥匙交给了东张西望的莫开:“你要的东西。”
莫开双手插兜,没有立即去接钥匙,反而淡笑说了一句:“你一个人住?”
他刚刚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卧室,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男人居住的痕迹。就连拖鞋也都是她的尺寸,用具什么的,也是一个人份。
“关你什么事?”葛静握着钥匙的手拍到了莫开的胸口,指着门边对他说道:“你该走了。”
莫开不恼她的行为,嘴角都是掩饰不住的隐隐笑意。他的笑容看得葛静格外不舒服,她怎么觉得,她一个人住,莫开格外的高兴?
莫开收起那把钥匙却没有急着离开:“除了让我离开,没有什么好和我说的?”
“没有。”葛静回答的干脆而又利索。
“明天下午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莫开提议着,他最起码要把现在所有情况都搞明白。
他的话让葛静垂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就连喉咙也不受控制的吞咽两下。她的心脏跳的有些快,她在不安,但她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不安着什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可以谈的身份。”葛静转过了身,她除了逃避,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莫开站在原地没有动,出口的话清晰的传到到葛静的耳侧:“前任夫妻身份不够?我的婚姻,我得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次不能任由你说了算。”
“婚姻?”葛静缓缓的重复了这两个字,脸上的浅笑有些讥讽。她和他之前能算是婚姻吗?
葛静捏紧拳头,仰头朝着灯光看了一眼,希望能稳定自己的情绪:“一开始我们就都错了,这所谓的婚姻不应该有开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从头至尾,葛静一直在催促他走,甚至刻意避开他的问题,心脏封闭的厉害,根本就没有要和他谈的意思。
平时,莫开或许早就走了,但今天他不能,即使他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但他知道,他要是走了,他必然会失去什么。
“我只问你,苏月找你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莫开直接无视了葛静的逃避,开口询问。
今天不给莫开一个答案,看来莫开是坚决不走了:“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那种时候,她以为苏月要和莫开重修旧好,自尊心那么强的她怎么会主动去问?
葛静的回答让莫开眉头微皱,长腿朝前迈进了一步:“葛静,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莫开反问她:“没有苏月这件事,你不会提离婚。你以为和我离婚,我就会和苏月在一起,对吧?”
葛静轻轻一笑,转过身:“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你觉得我葛静喜欢的东西,我会主动让出去吗?”
“我不是你喜欢的东西,而是你喜欢的人,不是吗?”莫开终于把话挑明说了,他不傻,当然能感觉到,只是上一段情感没有完全清除干净,这让他不能坦诚的承认,但听到苏月和葛静的事,他就知道他没辙了,他必须得承认了。
“我真没想到,一直不爱说话的莫特助,竟能说出这么自恋的话。”葛静肩头微颤后收拾了所有情绪,脸上只维持平淡。
莫开的脚步已经对她步步紧逼,将她逼至了角落,透着英气的面孔压下,嗓音也随即而低了下来:“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要验证吗?”
“我告诉你……唔……”
葛静推着他的胸口,警告声还没发出,红唇猛的被吻住了。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的蛮横让她不可思议至极。她的心脏有些冷,冷的有些疼。她的高跟鞋猛的踩到他的皮鞋上,乘着他倒吸一口气的时间推开了他:“莫开!我不是你想要,一招手就会扑上去的女人!”
“你要是需要女人,你可以找别人!我不奉陪。”他无理由,甚至蛮横的让她气恼,让她觉得不被尊重。
一股莫名的难堪之感从心脏涌了出来,葛静将莫开推了出去:“我喜欢你又怎么样?喜欢你就该忍受你一切?如果你是这样认为,我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小女生,没有爱情,我照样可以活的很好。”
莫开蹙眉看着绷不住的葛静,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硬生生的让葛静挑出了好多刺。这种感觉不太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开辩驳了一句,他的手还没有落在葛静的肩头便被葛静硬生生的打开了。
她既然已经承认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将莫开推出去欲关门,莫开依旧挡着,葛静松开手:“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喜欢你吗?我已经承认了,你还想要怎么样?解释苏月的事给你听吗?”
葛静的水眸盛着怒火,甚至有些委屈。她这一年来并不好受,每天都拼命的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好不容易有点麻木了,莫开又来打扰她,她怎么受得了?
“即使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哪又能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苏月从来都不是导致我们离婚的理由。我们走不到一块的真正原因是没有爱,你明白吗?”葛静偏过头,整理了一番情绪,她再看他时,无比勇敢:“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呢,你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吗?”
这句话,葛静曾无数次想问,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今天,在这样的莽撞的情况下,她竟然说了出来。
她的反问的确让莫开无话可说,这个问题对于莫开来说,像是蒙了一层薄纱,莫开看的透,却又不清楚,朦朦胧胧的让他摸不透。
他的迟疑有些伤人,葛静不忍在看下去。她缓缓关上了门:“就这样吧。”
她关门,这次莫开没有再阻止。门彻底关上后,她的后背抵在门板上,微愤的脸上写满了失神。所谓的爱情还真是一个伤人的玩意,她好不容易才做到的不在乎,结果因为他的一句话,全部都败下阵来。
莫开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走,他抬手欲敲门,却被电话打断。
丰临这边临时又有了事,他只得先回去。至于葛静的问题……他的确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另一边,白霍这一消失便是半年没任何音讯,警方那边追查不到任何消息。丰临一切顺利,盛墅这边表面也很是平静。
一大早兄妹俩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玩具,宋言谨从厨房间出来和他们说话,他们都顾不上搭理。
“阿源,去书房叫爹地吃饭。”宋言谨拆了围裙,从厨房间探出头来叮嘱阿源。
阿源点头答应着宋言谨,慢悠悠的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去了书房。恰恰坐在地毯上看到哥哥走了,忙也撅着小屁股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恰恰现在倒是能摇摇晃晃走路,只是并不是很稳。两只小手扶着沙发边,小脚一下一下踩在地毯上要去找阿源。
张妈端着早上的餐点从厨房间出来看到的就是恰恰摇摇晃晃要摔倒的模样,忙上前扶住了她,吓的不轻:“哎呦,小祖宗,你可老老实实坐着,这要是摔着不得了。”
恰恰躲开张妈的手,脑袋一扭,小手依旧拨弄着沙发要站起来。
“恰恰?”宋言谨出来看到恰恰这一幕,不由扬高了些声音,严厉的看着恰恰。
恰恰撅了撅自己的小嘴,乖乖的坐在地毯上。哼,妈咪不让她走,那她就爬好了。
恰恰两只手按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很快就爬到了猫猫的身边,她一转身,将自己的小身子都丢在了猫猫的身上,两只手客气的拍了拍猫猫的肚子。
猫猫平时最喜欢恰恰了,恰恰和它互动,它立即用头拱一拱恰恰,这似乎已经是他们的一种互动方式。
阿源和顾临深一起出来,阿源朝着小餐厅看着,提醒宋言谨:“妈咪,可以吃饭了。”
看到爹地和哥哥出来,恰恰立即从猫猫身上坐起来,张开自己的小手臂,撒娇着:“爹地抱,爹地抱抱。”
顾临深将恰恰从地毯上抱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轻笑:“小家伙,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有。”恰恰两只小手紧紧圈着顾临深的脖颈,撒娇的气息很浓重。
顾临深夸赞的摸了摸恰恰的头,带着她去了餐厅。
顾默娴今天不在家,早餐也相对简单了很多。
宋言谨坐在顾临深的对面,看着他一边吃饭一边喂恰恰,有些犹豫的呡了呡红唇,想说的的话这时候说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那个……临深。”宋言谨摸起刀叉,垂首切着食物,装作无意的开口:“下周就是外公的忌日,妈的意思是回一趟老宅,你的意思是?”
顾临深抬首看了一眼宋言谨,轻笑的答应着:“好,公司那边我调节一下。”
宋言谨那一丝怪异并没有因为顾临深的话而消退,反而更加奇怪了,她紧了紧手中的刀叉,声音有些低:“妈说那天舅舅肯定回去,她想见舅舅,让我们别跟过去……”
果然,宋言谨的话一结束,顾临深脸上的笑意一僵,抬头看着宋言谨:“妈要一个人回去?”
宋言谨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顾临深的眉头微蹙,转动着手里的汤勺,好一会儿,他松开了汤匙,将怀里的恰恰放到了一旁的儿童椅上,也没有胃口吃饭了,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开口:“不能让她一个回去。”
白霍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不是不清楚,若是让顾默娴去了,那不是羊送虎口?
“这件事上,我们应该劝服不了妈。”宋言谨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顾临深,给出自己的建议:“其实,我是觉得,可不可以我们也去,只是不要让妈发现我们去了?”
顾临深安坐在自己的位置,放在椅子两侧的手轻点了几下,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绪:“目前有一件比现在这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弄清楚。”
“什么?”宋言谨也吃完了餐点,放下刀叉看着顾临深问。
“上山。”顾临深直直看着宋言谨,只吐出两个字。
宋言谨一愣,瞬间便懂顾临深是什么意思,她轻轻一笑:“明天我陪你去。”
顾临深这次没有拒绝带她,点头答应了:“好,明天一早出发。”
顾家后几年的情况,尤其是顾良离开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上也只有田素最清楚了。即使他们不想去打扰田素,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找田素才能把所有情况都弄清楚。
顾临深和宋言谨上山找田素的事完全是瞒着顾默娴,次日一早怕顾默娴起疑心早早就走了。一路顺利上山,庙里的主持却告诉他们田素跟随师姐去深山采药材还没有回来。无法,顾临深和宋言谨只能在庙里等着。
庙里的后院里有一颗大树,枝桠开的很繁茂,处处受它的庇佑,将所有的阴凉都撒在后院里,早有小鸟在上面安家立命,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宋言谨在大树下的石凳坐下,很快便有人过来送了茶水。
宋言谨看着别具特色的茶具,抬首看着对面的顾临深,出口道:“在这儿坐一会儿感觉也挺好的。”
“修行的地方真的很容易让人的心静下来。”宋言谨换了一只手托着腮,颇为感触的说了一句。
“真正静心的人在那儿都可以,这庙,不过是一个逃避的地方。”顾临深环视着四周,淡淡说了一句他的理解。
宋言谨撇了撇嘴,不赞同他的话。在这种观点上,她可能和顾临深永远也达不到统一战线,所以她干脆不说了,只是开玩笑道:“要不然我们这次结婚纪念日上山来住几天?也算是一种纪念。”
她眼睛里闪着光亮看着顾临深提议,其实在这儿也的确不错,青山高水,像世外桃源。
但顾临深听到这个提议却不由蹙了眉,双手抱臂看着宋言谨,很是认真说道:“今年结婚纪念日,办婚礼吧,正好凑够了一对小花童。”
他口中说的小花童指的是阿源和恰恰。宋言谨听到又好笑又无奈:“我们没办婚礼,难不成就是为了生对小花童再办?”
顾临深薄唇含笑,不回答她的问题。
看着毫不动弹的顾临深,宋言谨忙拉着自己的板凳逼近了几分,眼睛里带着审视:“顾先生真的是这样想的?”
“顾太太觉得呢?”顾临深一挑眉,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宋言谨张嘴还没回答,宋言谨已经抬手在她的眉头轻弹了一下,笑道:“傻子。”
“很痛。”宋言谨吃痛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她盯着顾临深,不开玩笑了:“十年之约,顾先生还记得吗?”
顾临深看着她轻柔着自己的额头,抬起指尖接替了她的手,轻柔的揉着,回答她的问题:“记得。”
“那顾先生告诉我,今年是第几年了?”宋言谨拉下顾临深的手,很严肃询问。
“七年半。”顾临深没有犹豫说出数字。
宋言谨满意的看着他,又有感叹:“仔细一想时间好快,七年之痒我们都这么走过来了。”
“有痒过吗?”顾临深自然的握着她的手,顺着她的目光欣赏前方院外的大好景色。
“应该有吧。”宋言谨看着秀丽的青山看得有些痴痴,又像是在思考,好一会儿才笑道:“只不过我们痒的力道和其他人比起来太轻了,所以我们感受不到。”
七年半,眨眼就过去了。宋言谨觉得时间太快,幸福总是让人觉得时间快的有些猝不及防。
宋言谨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景色偏头对顾临深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把十年之约忘掉,毕竟我们当时说的那么随意。”
“你说过的话,我都没有忘记。包括你第一次见我说的,我也还记得。”顾临深这句话并不是哄她,而是真心实意,她的一切,他都记得。
宋言谨的手支撑着下巴,贴着脸颊的指尖轻点了脸颊几下,笑问顾临深:“那顾大少告诉我,为什么会有十年之约。”
他说他都记得,那就考考他究竟记得多少。
顾临深的记忆力是真的好,宋言谨的话结束,顾临深几乎没用想的,说道:“刚有阿源那一年,爸妈催促我们补办婚礼,我们很享受平淡的生活,暂时不想办。晚上回去时你问我,如果一直不想办婚礼怎么办?我说,如果一直不想办,那就十年后的结婚纪念日再办。”
宋言谨听着顾临深完整的叙述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替他鼓掌的冲动,不得不承认,顾临深的记忆力的确有些惊人,六年前的事,他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十年之约,宋言谨只记得个大概,但顾临深重复后,她似乎隐隐约约找到当初问这个问题的心情。那时总觉得一切都不会变的,现在看来,一切的确没有变,但彼此却更加确定前方的路,尤其是她自己,做事和考虑的更加周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发,出入职场的小菜鸟。
宋言谨脸上扬着笑意,一副深思的模样。
“今年顾太太依旧不想办婚礼?”这次换做顾临深问她。
宋言谨诚实的点了点头:“不想。”
她说出这两个字,自己忍不住笑了,她收回自己的手,倒很是认真的对顾临深说道:“其实,我挺想十周年时办,应该很新鲜吧。”
他们的十周年才办婚礼,这样也可以说第十一年是新婚吧,还能维持彼此对彼此的新鲜感,宋言谨觉得挺好的。
顾临深抬头看了一眼大树上的鸟窝,站起身子,笑道:“都听你的,不过可要考虑清楚。”
“当然……”
宋言谨理所应当的话还没有出口,庙里的主持忽然走过来通知两位:“两位施主要找的人已经回来了,跟随我过去吧。”
宋言谨看了顾临深一眼,忙站起了身子。
田素应该是刚回来不久,坐在自己的禅房前倒着那些药材整理着。主持唤了她一声,她抬头看到顾临深和宋言谨明显一愣。
主持将顾临深和宋言谨送到这儿便离开了,田素看了两人一眼又快速垂首,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上。
“舅妈,最近过的还好吗?”宋言谨坐到田素的前面,淡笑打了声招呼。
田素低着头,并没有抬头,语气却又不耐:“施主,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与俗世早已了断,我早已不是田素,我们更是毫无关系,何必还要前来打扰?”
宋言谨动了动自己不自然的手,抱歉的说道:“抱歉,我的确不该来打扰,但是我们的确有急事。”
田素不说话了,不问也不开口劝了,全心全意的都放在整理药材上。
宋言谨还要说什么,顾临深揽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后了几步,他开了口:“大舅舅离开顾家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比舅妈更清楚吧?我们今天来只是想问清楚这件事。”
提起多年前的事,田素的手明显一顿。
“我不知道,我不是田素,我怎么可能知道哪些。”田素停下的手又继续起来,只是仓促的回答了一句。
“舅妈,这件事对顾家很重要,你留在这儿不就是为梦蕾积德祈福?这件事如果不知道真相,有可能会酿成苦果,这是你所想看到的?”宋言谨看着无动于衷的田素开口提醒着。
田素依旧没有动弹:“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可……”
“我说了不知道的事,你怎么问我都没用。”田素抬首看着宋言谨,很确信出口。
宋言谨蹙了蹙眉头,说道:“这件事对我们真的很重要,你再仔细想一想。”
田素将手里的篮子猛的摔在地上,语气恶劣:“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舅……”
“既然如此,那打扰了。”宋言谨还欲说什么,没来得及出声,顾临深已经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站在顾临深身侧的宋言谨不解的看着顾临深:“临深……”
顾临深放在宋言谨肩头的手臂微动,提醒着她。
“这周是外公的忌日,该到的人都会到,你如果想把有些事说清楚,这周回一趟老宅,如果你认为没必要,就当我们没来过。”顾临深看着田素,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非说不可,只是给了建议,说完便提出告辞:“打扰了。”
顾临深牵着宋言谨朝外走,宋言谨犹豫着回头看着田素,她跟着顾临深出了庙,忍不住问他:“我们不是来问田素顾家的事?就这么走了?”
刚刚他们根本就没有深问,只是说了几句话,顾临深便提出了告别。她觉得,再追问下去,田素说不定就说了。
但顾临深和她的想法并不一样,坐着缆车下车,顾临深替她打开车门,这才回答她:“今天这么问下去,肯定问不出结果,得给她思考的时间。”
“可……那天如果她不去怎么办?”宋言谨蹙着眉,说出自己的担心。
顾临深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着:“要是她不愿去我们没有办法,总不能强迫别人。”
宋言谨很不解的看着顾临深,她越发觉得他奇怪了。是他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问清楚,所以他们才来的这儿,现在她怎么觉得,顾临深对这件事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完全可有可无。
顾临深开着车,余光能感受到来自宋言谨的疑惑。以往,顾临深必然会主动解释给她听,但这次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盛墅后,顾默娴正在忙碌收拾这周回顾家的行李,两人进屋,她正在叠着衣服,抬首看了两人一眼:“回来了?”
“嗯。”宋言谨先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顾默娴的身边帮着她收拾。
顾默娴止住宋言谨的手,说道:“不必了,这点东西我自己可以搞定,你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
“妈,你真的要一个人回去?”宋言谨担心的看着顾默娴,提议着:“要不然我陪你去,两个人好歹有些照应。”
顾默娴没有看宋言谨,而是将叠好的衣服都放到了行李箱里,这才回答她:“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再说了,我已经联系你郭伯伯,到那边我还是有人照顾的。家里不是还有阿源和恰恰,两个孩子离不开人。”
顾默娴很坚决的拒绝了宋言谨,宋言谨无话可说,只能应了一声:“好吧。”
“临深,你没有什么要和妈说的?”宋言谨自己劝服不了顾默娴,只好将问题丢给了顾临深。
顾默娴整理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眼睛微微转动着,似乎已经猜到顾临深会阻止她这个决定。
但是顾临深并没有,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
顾临深出口的话不仅让宋言谨,也是让顾默娴一惊。她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顾临深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会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和言谨就放心吧。”顾默娴这些天来,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顾默娴准备好一切,老爷子忌日的前一天就坐了飞机回顾家老宅。
家里没有了顾默娴,顾临深又去了公司,留在家里的宋言谨还是很担心顾默娴的状况。
盛墅的后花园内,宋言谨坐在长椅上有些出神的看着坐在草地上玩耍的阿源和恰恰。
草地上铺了一块大餐巾,阿源正坐在上面看书,恰恰则摆弄着她各式的小玩具,不时的打扰一下阿源。阿源过于专心对她没回应,她只得和猫猫玩耍。
恰恰拎着自己的小桶爬了起来,手里牵着猫猫的绳子,奶声奶气说着:“猫哥走,盖皇子,盖皇子。”
猫猫立即配合的起身,猫猫已经完全能辨别出恰恰每句话的意思了。例如她说‘盖皇子’,猫猫就知道,她的意思是盖房子。
恰恰牵着猫猫,借着猫猫走稳每一步,看到堆砌的小沙滩,她迅速的坐了上去,用手里玩具铲子和玩具桶开始运输沙子。
宋言谨接了一个电话,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恰恰身上。
电话是刘思纯打来的,下周末是刘思纯婆婆的大寿,他们邀请顾临深和宋言谨过去,宋言谨答应了下来:“伯母的生日我们肯定回去,即使他没有时间,我也过去。”
“那就好,这可是妈交给我的任务,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可就丢人了。”刘思纯深吸了一口气,和宋言谨开着玩笑说着。
宋言谨轻笑,回应着她的玩笑话:“当然会去。对了,肖肖的感冒好了吗?”
“好了,又生龙活虎了。”提起自己的孩子,刘思纯的脸上笑意越发浓厚,格外好看。
刘思纯和宋言谨讲着电话,她把手机靠在自己儿子的嘴巴前,哄着:“肖肖,和宋阿姨打个招呼。”
“阿姨好。”肖肖正在摆弄着自己的小赛车,很是应付的对手机说了一句。
“你也好。”听到孩子的声音,宋言谨声音都变的柔和。
刘思纯正忙着准备邀请函的事,她怕宋言谨不过来,这才特意打了电话提醒,确定她来,忙说道:“那我先挂了,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等你过来那天,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挂了电话,宋言谨嘴角还牵着笑意,朝着阿源和恰恰方向看过去。看到恰恰坐在小沙滩上玩的不亦乐乎,忙过去抱起了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看身上,脏没脏?”
宋言谨说着,一只手轻轻替她弹掉了身上的泥沙。
上午换的粉色公主裙,现在哪里还能看出粉色的痕迹,到处都是沙子和污渍。
恰恰平时虽调皮,但看到宋言谨严肃下来的那张脸就老实了,这会儿她知道自己的错,两只肉呼呼的小手一松,将工具都丢到了,两只手小手忙抱着宋言谨,很识时务的:“妈咪对不起。”
她一软软和和的道歉,宋言谨再生气也会消气。叹了一口气,拨开她脸颊上的沙子,嘱咐道:“玩沙子可以,但手要远离鼻口,不然弄进去了怎么办?”
“妹妹又不乖哦。”阿源听到宋言谨的声音,放下自己的书站起来,看着恰恰说道。
恰恰撇嘴,委屈的很:“哥哥都不陪我玩,我只能和沙子玩。”
她口齿不清,但却把这句话说得意外的清晰。
“哥哥得有自己的事情呀。”阿源很是小大人的摸了摸恰恰的头说道。
阿源极为老成的声音让宋言谨露出了笑意,这一年里,阿源的调皮收敛了不少,倒真的有一副大哥哥的模样。
恰恰小鼻子哼了一声,大眼睛朝着客厅方向看去,看到顾临深,小恰恰像是看到救星,忙伸出自己的手臂:“爹地,爹地……”
“这是怎么了?”顾临深抬手接过了恰恰,看着她一身泥沙问道。
恰恰紧紧圈着顾临深的脖子,不愿承认自己调皮了。
“还是别问了,先送她回去洗个澡。”宋言谨看着埋在顾临深怀里的恰恰,还是给这个小丫头留了面子。
将小丫头送回了浴室,宋言谨拿着恰恰的换洗衣服对顾临深说道:“要不然你给妈打个电话吧,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顾默娴一个人在那边,总是令人担心的。
“放心吧,那边我安排人跟着妈,不会有事。今晚,我们也过去。”顾临深靠在门边看着忙碌的宋言谨淡淡出声。
宋言谨一愣,回头看他:“你是说,今晚我们也去?”
“嗯。”
“不是明天才是爷爷的忌日?今晚怎么过去?我们又没买票?”得到他的回答,宋言谨有些怀疑出声。
顾临深既然已经决定今晚过去,必然是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好的。
“票已经准备,如果白霍会去,必定是今晚去。”顾临深双手环臂,幽深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深意。
白霍这次要是不来,那他可能就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是真的放下一切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但如果在白霍心里,报仇比命更重要,他必然会在老爷子忌日这一天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完。
明天,或许真的是他们做出一个了断的时候。
宋言谨基本上明白顾临深的意思了,晚上把恰恰哄睡着了,他们才动身去机场。
为了安全起见,顾临深在盛墅又添置了许多安保人员。为的就是防止白霍调虎离山,对他的孩子下手。
他们只在那儿呆明天一天,明天下午就回去。宋言谨坐在飞机上,靠在机舱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外面没什么可看,她却一直盯着。
“睡一会儿,回到顾家没有时间睡觉。”顾临深的手将宋言谨的头压在自己的肩头,又替她拉了拉毯子叮嘱。
宋言谨发出轻轻的鼻音回答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顾临深不知她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总之到达目的地她就睁开了眼睛,询问顾临深:“到了?”
“到了,下去吧。”顾临深收起了自己的包,牵着她下机。
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这次过来,宋言谨有些陌生。
前几年,老爷子忌日这一天都是顾临深单独过来,再不然就是顾临深和顾默娴一起。顾默娴知道宋言谨要照顾孩子,尽量不让她过来。
出了机场大厅,有专门人来接机。上了车,一路回到顾家老宅很是顺利。
此刻已经是深夜,顾默娴还没有睡,一个披着毯肩坐在沙发上,不时的朝门口看。
顾临深推门而入时,顾默娴忙站起来,看到顾临深却是一愣:“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不让你们过来?”
“我来见舅舅一面。”顾临深看着顾默娴回答她,抬手压着她的肩头,让她坐下:“如果他要回来,不会因为我在就不来。”
顾默娴蹙着眉,她担心的的确是如此。她只是想要和顾良见一面,把早些年的事情讲清楚,并不是想要伤害他。但若是如此之多的人在场,她担心顾良会以为是他们下的陷阱,不会过来。
但顾默娴绝对想不到,顾临深早就派人早几日来了顾宅,他可以确信的是顾良回来的可能性很大,顾良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临阵却放弃的可能性很小。
顾临深和宋言谨已经过来了,顾默娴也无力改变,叹了一口气:“既然来了,你们快上去睡一会儿,等会就天亮了,还要去给你外公扫墓。”
顾临深看了一眼手表,没有上去,反而坐了下来:“不了,再过一会儿天该亮了,我陪您坐一会儿。”
顾默娴点头,目光继续转移到客厅的门口。她想,可能顾良真的不来了,要是他想回来,他应该会提前回来才对。
顾默娴在客厅里坐着,顾临深和宋言谨陪伴在左右,三人都没有说话,单纯等待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
天刚蒙蒙亮时,顾临深接了个电话,电话那边不知是谁,只听他淡淡说了一句:“不用阻止,让他进来。”
“他来了……”顾默娴忽然扑到窗口,看着外面男人用钥匙开了顾家大门,随后正快步朝客厅方向走过来。
宋言谨听到顾默娴紧张的声音,下意识站起了身子。
果然,没几分钟,白霍推门进来了。
四个人同处在一个客厅里应该是足以怪异的一件事,但奇怪的是,白霍一点都不吃惊他们会在这儿,反而轻笑说了一句:“你们都在呢。”
他好像知道他们就是为了等他一样,他毫不拘泥的错开顾临深的身边,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半年来,白霍除了看上去比当初苍老了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大哥……”顾默娴看着端着水杯的顾良,犹豫喊了一声。
白霍抬手止住她的话,脸上都是厌烦,他一点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要叫我大哥,你姓顾,我姓白,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顾默娴眸子里有些难过,摇头否认着。
“这么多年了,顾家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白霍并不理会顾默娴的神色,目光极认真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笑了:“前几年过来可没今天这样的机会好好看看。”
顾临深留意着白霍的一举一动,出声道:“看来,你今天过来不止是给外公扫墓这么简单。”
白霍瞥了顾临深一眼,喝尽了杯子里的水,随手将水杯丢了出去,玻璃制的水杯‘啪’的一声应声落地,格外清脆。
“当然不是,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白霍勾着嘴角,笑的有些阴冷:“你今天过来,应该是料到我会来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很清楚,我可以都告诉你。”
他说着,极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大哥,这些事……真的都和你有关?”顾默娴皱着眉头,有意替白霍否认。他是她最信任的大哥,无论多少证据指证他,她都有些无法相信。
“是我。”白霍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坦然的便认下了。
顾默娴张了张嘴巴,一双眼睛有些失神,她以为,白霍最起码也会替自己辩解几句。
白霍没有再给顾默娴说话的机会,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顾临深。顾临深没问,他已经开口了:“雷洪兴的事是我指使,包括丰临的软件被盗,也是我干的。你应该想不到,我只是试用一下你们的软件就能把它复制下来吧。”
白霍说着,笑的有些嚣张:“不过这次你比之前聪明了,知道从国外请专家防护,不然,前几天丰临应该因为病毒入侵瘫痪了。”
顾临深微蹙眉,原来前几天病毒入侵的也是他干的。
明明就在意料之中,却令宋言谨有些诧异。
“白起……白起真的是替你顶罪?”宋言谨紧紧盯着白霍,发声问道。
白霍侧身看向宋言谨,今天的他真是有问必答:“不完全是,雷洪兴是我指使杀的,但是亲手杀人的是白起,顶罪这个词不适合他。最多也只能说是,他独揽了责任,没有把我供出来罢了。”
他随口而又毫无愧疚的模样,看的人心口都忍不住一冰。
“你太恐怖了……”宋言谨由衷的说了一句:“对待自己的亲人你下得了手,对待帮你那么多年的人,你也能拉下水,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宋言谨真的搞不懂白霍究竟在想什么,如果是为了钱,他也不至于处处针对顾家,如果是报复老爷子当年赶他出顾家的仇,可老爷子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应该也不至于。
白霍看着宋言谨发笑:“恐怖?这个顾家才应该是最恐怖的地方!他逼死了多少人?我会成为今天这样,全部都是拜这个家所赐!”
“大哥,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都误会了……”
顾默娴上前了一步,急于解释。但白霍根本就不听,他顺势的从口袋里掏出枪支对准了顾默娴的方向:“别过来!否则不要怪我的枪口无情。”
“大哥!”顾默娴眉头猛蹙,脚步缓缓抬起,依旧尝试着靠近他。
她一直坚信他的大哥是不会伤害他的,即使白霍认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毕竟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信白霍说抛开就抛开。
但她真的低估白霍了,白霍真的能抛开。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看着靠近的顾默娴,白霍的枪口下移,对准了顾默娴的心脏部位,笑道:“当年,你出车祸成植物人的事是我一手操作。”
白霍只这一句话,顾默娴猛的停住脚步,震惊的抬头看他。
“不必那么惊讶看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人性。”白霍布着皱纹的脸上都是笑意,笑的有些吓人,他的手轻松的握着枪支,一丝一毫的紧张都没有:“但是当年还是出乎意料,我没想到你会成为植物人,我以为你会直接死掉!”
最后一句话从最亲近人口中吐出,顾默娴的身子轻颤了几下。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大哥?她一直当做至亲的人竟想过至她于死地,这是多么伤人的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威胁不到你不是吗?”顾默娴缓缓闭着的眼帘掀开,声音里全部都是震惊。
白霍看着她,回答的很直接:“老太太临终前的话,只有我和你知道,你要是外传,我还能安然的呆在顾家?”
“你知道我不会说!”
“我只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白霍快速接了她的话,否认了他和顾默娴之间那淡薄可怜的亲情。
白霍太过残忍的话让顾默娴差点摔倒,还好宋言谨在她身后扶持了一把:“妈……”
顾默娴的手臂压在宋言谨的手上维持着站直:“你……太狠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顾良!”
“别急着否认,或许你二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承受不住的顾默娴,白霍笑的越发欢快,他一点都不怕刺激到顾默娴:“你二哥死的早,但你二嫂坏事可是没少干,你儿子当初眼睛瞎掉可就是她的杰作呢。”
顾默娴狠狠的咽了咽喉咙,她的手臂从宋言谨的手上离开,扶着沙发坐下了:“为了所谓的财产,你们真的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白霍听着她的话,冷笑出声。收起自己的枪,放在掌心把玩着:“田素是为了钱,我不是,我只是为了让我的家人生活的更好而已。但你看看,我所谓的父亲是怎么对我的?梦蒙溺水身亡,你知道我有多难受?明明是顾梦蕾推梦蒙落水,老爷子却硬生生把消息瞒了下来!在这件事上,他做的多偏心?就因为我不是他亲生儿子,我就得纵容杀人犯在顾家继续蹦跶?”
“梦蒙溺水身亡的事当初有许多人亲眼看到,不可能有假。”顾默娴一只手压在胸口顺着气,摇头否认了白霍的说辞。
白霍猛的盯了她一眼:“你一定不知道,池塘边有监控吧。”
“……”顾默娴一愣,停住了所有动作:“你说什么?”
“梦蒙一直怕水,怎么也不肯学游泳,她又喜欢池塘边小花园,我怕出意外就让人在那儿安了监控,虽一直没有安排人盯着监控,但很不巧,那天所有的事情都被录了进去。”提起这件事,白霍至今还咬牙切齿。
顾默娴依旧摇着头,她没办法相信白霍口中所说的事:“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这就是他偏心之处不是吗?他已经看了监控却只是指责田素和顾梦蕾几句,硬生生让我咽下这口气!凭什么?就因为我不是他亲生儿子,我女儿死了,也要忍气吞声?”提起顾梦蒙,白霍脸上的青筋都跳动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除了梦蒙,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
白霍重视子嗣这一点和老爷子一模一样,他只有顾梦蒙一个女儿,他身体又有问题,没办法再有孩子,顾梦蒙没了,他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他怎么能不恨?
但这些远远不足以他要摧毁顾家,顾家最冷血的地方是在他被赶出顾家那一年,他的妻子得了重病,需要钱动手术,他去求老爷子,结果老爷子告诉他,得病的是他,他会救,但他的妻子,他不会救。听听,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他妻子死后不久,老爷子倒是来找他回去了。公司没了他,正常运行不下去才来找他,还真是可笑。既然他不是顾家的亲生儿子,他凭什么给顾家当狗,什么任由顾家摆弄!
白霍今天所说的话,顾临深是第一次听到,他完全不知道白霍和老爷子之间还有这么多事,他也没有想到,老爷子对待顾梦蒙会如此的冷血。
顾默娴垂首,忽然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痛哭出声:“爸怎么不说呀,怎么不说……”
“呵呵,这种事他会告诉你们?真傻。”白霍无情的嘲笑着顾默娴,他朝着枪口吹了一口气,一直摆弄着他的枪支。
白霍在说话时,顾临深没有打断过他,甚至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会儿,白霍不说了,他张口问:“所以呢?你觉得你今天过来你还能走得了?”
白霍猛的一甩枪,握在了手中。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知道我走不了了,但你们也别想走。”
“是吗?一支枪,你认为你能拦住我?”顾临深淡淡笑,相比白霍,他的笑意并没有那么复杂。
白霍盯着顾临深,脚步沿着房子的边缘走着,阴森出声:“一支枪不可以,要是院子外都是炸药呢,你觉得可不可以?”
白霍的话一出,宋言谨心脏猛的‘咯噔’了一声。果然,白霍也料到了今年他们都会这里等着他。
顾临深双手插兜,轮廓分明的脸上一点点惊讶都没有给白霍,嗓音平稳的不像话:“那就试试看。”
“你什么意思?”白霍脸上的笑意一僵。
“外面的人,我可不信舅舅没看到。”顾临深嘴角上扬,十分自信的盯着白霍。
白霍苍老浑浊的眼睛危险一眯,冷笑了一声:“好崽子,你想的可周到!”
“但没事,我的枪,也可以一个一个把你们办掉。”白霍手里的枪支先是对准了宋言谨,开口说道:“解决了你们,两个小的更好解决。”
游离的顾默娴忽然撤开了自己的手,一张脸遍布着泪痕:“等等,有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白霍偏过头,倒是给了她机会:“说来听听。”
“妈临终前说的不是亲生的根本就不是你。”顾默娴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盯着他,没有一点撒谎的痕迹。白霍微愣,蹙了眉头,等着顾默娴接下来的话。
顾默娴吐出一句让白霍无法相信的话:“她说的是梦蒙。”
“呵呵,为了脱罪,还真的什么谎都能编的出来!”白霍连思索一下都没有就否认了顾默娴的话。
顾默娴知道他会不信,但她还是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里有妈的记事本,虽然没有明写,但认真读两遍,你看出来她说的是梦蒙。爸早已……就容不下梦蒙和嫂子了,他不是针对你,只是怕伤到你。”
“胡说八道!”白霍咬牙吐出四个字:“你以为梦蒙死了,现在没有东西证明她是我女儿,我就可以信你的话?”
白霍极力的否认着,他不相信,但是能明显感觉到白霍并不是完全不信。
白霍将枪口对准了顾默娴:“你认为你说这些我就能放过你?死心吧!残忍的是那个该死的老头,梦蒙长得那么像我,不可能不是我的女儿!”
白霍认准自己的想法,怎么也不愿承认。他拨弄着扳手,顾临深快步上前了一步,白霍回头扫了他一眼:“你要是敢过来,我可什么都不敢保证。”
白霍冷冷一笑,指尖在扳手磨蹭时,客厅的门,忽然毫无预警的推开了,田素一身素袍出现在门口,刚刚的话,她听到了几句,她看着白霍冷静异常:“是真的,顾默娴的话都是真的。”
“田素?!”看到田素出现在这儿,顾默娴没顾及抵住自己的手枪,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吃惊的很。
看到田素,白霍也吃惊了一下,随后却笑了:“好啊,这下终于凑齐了,我也不用一个个找了。”
白霍将枪口指向田素时,田素一点紧张都没有。她早已把生死看淡了,她把手中的牛皮袋递了过去:“如果你不信顾默娴的话,你可以看看这个。”
白霍没有伸手去接田素手里的东西,田素知道他在防备什么,亲手替他打了开来。将里面一张白纸送到他的面前:“爸赶你离开顾家时我就猜到你会有回来的一天,这份亲子鉴定是我无意从爸的办公室发现,我把它偷了出来,本来想着,或许它会是梦蕾的一道防身符,但没想到,梦蕾等不到……”
田素说着,眸子里难掩伤感,她没办法把话话继续下去,咽了咽苦涩,说道:“你看看吧。”
白霍蹙着眉头,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那张纸。他的目光上下将那张纸扫了一遍,手里握着的枪支猛的一紧,浑浊的眼睛瞳孔倏地收缩,他猛的把眼睛偏向了田素:“这是老爷子的?”
“是他的。”田素一张脸上都是坦诚的看着白霍。
这张纸,她曾一度认为,直至等到白霍伤及顾梦蕾生命时她才会拿出来,她从未想过,她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拿出来,更没有想到,有一天的自己会变得如此无欲无求。
“这不可能!”白字黑字在眼前,白霍否认着。他的女儿,他当宝贝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已经说了,田素什么都不怕。转了身,僧鞋踱了几步,开口道:“医生给你出诊断结果时,你都没有怀疑这种病你可能一直有,梦蒙可能不是你的女儿?”
“为了一个跟你毫无血缘的孩子,你伤了自己的亲妹妹,甚至想要对我和梦蕾动手,你觉得爸还敢留你在顾家?”田素看着他,一字一句反问着:“你去了丰市,你应该没有告诉顾默娴,当初你被驱赶顾家是因为爸知道你差点杀了她吧!”
“你住口!”白霍咬牙,脸上青筋顿起:“如果不是顾梦蕾推了梦蒙,如果你没有袖手旁观,如果你肯救她,这些事不可能发生!”
不可能发生,他也就不用知道梦蒙不是自己女儿这个残忍的事实。
在顾家,田素亏心事没少做。但让她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顾梦蒙的事。顾梦蕾当初年纪不大,她却纵容着顾梦蕾去做伤害别人的事。虽然,她不知道顾梦蒙不会游泳,她只是开一个玩笑,但顾梦蒙的确是因为她丧命,这一点让她追悔不已,顾梦蕾死后,她也一度想死,但每每想到这件事她就下不了决心,她这才去了山里替梦蕾修行,能积一些福德便是一些。今天,所有事挑明了,也算是解除一桩误会。
“你非要找一个仇人的话,那就放到我身上吧,当初是我和你争财产争的死去活来,顾梦蒙的事也怪我,你想报仇,大可以把枪对准我。”田素步步朝着白霍靠近,抓着他手里的枪支对准了自己的脑门,缓缓闭上眼睛:“开枪吧,我的命早该到头了。”
白霍苍老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失神,随后他的目光变的有些毒辣,他咬牙,将手里的枪朝着她脑门上抵近了几分。
枪支的扳手似乎随手都会被按下去,宋言谨微微一怔,看的有些紧张。顾临深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明房子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人,但因为刚刚那些三言两语,这房间里似乎一下子充斥了很多东西,好不热闹。
“不,你不能这样……”顾默娴已经快走出了一步,她紧张的眸子盯着田素和白霍:“你还要这么错下去?你错恨了爸这么多年,你还要这么让恨折磨下去?”
白霍的眸子错开田素看向了顾默娴,他握住扳手的手微动,却不是开了枪。他冷淡,甚至带着痛恨的脸颊忽然染上了失笑:“错恨……”
他是为了这份恨,为了摧毁才活着。但现在告诉他,他维护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他一直恨的人是一直真心待他的亲生父亲。而他深爱的妻子和女儿,竟然都不是他的亲人。他所有的认知都颠倒过来了,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爱的人,一直在利用他的爱伤害最爱他的人。这多可笑,他白霍,自认为聪明绝顶的人却被他爱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白霍的失笑忽然发出了声,他握枪的手一垂,手臂跟随着枪支垂在腿侧,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凄厉。
“白霍,白霍……”白霍大笑着念着自己的名字,两只手缓缓向前,自言自语着:“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他的语调有些吓人,愤愤狠狠,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无力感。他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话是他反问的,也是他自己回答:“离开顾家,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不替妻女报仇,不毁了顾家的一切,我就白活了!……我真的白活了……”
他恨错了人,并且一恨就是这么多年,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错的,已经这样,难道他不算白活了?
顾默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霍的错已经犯了,今天哪怕所有人原谅了他,他走出这扇门,依旧要负法律责任。
白霍把手里的那张亲子鉴定撕掉了,目光燃烧炽烈的红:“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大哥,你……”顾默娴暂时放下白霍对自己的伤害,向他伸出手要安慰他。
白霍是不肯认输的人,又怎么会接受顾默娴的安慰,他从顾默娴身旁错开,径直走到顾临深面前,把手里的枪支交给了他,开口道:“我欠你和你母亲的,今天我给你讨回来的机会。”
说着,白霍松了手,站在顾临深面前闭了眼。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活的意义,他本认知的一切都被打碎,已生无可恋。他该把他欠的都还清。
顾临深垂首看着手里的枪,并没有对准白霍的脑袋。
“临深……”宋言谨怕顾临深冲动,细长的指尖一直握着顾临深。
顾临深安抚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多想。
“我和你不一样。”顾临深将手里的枪支随后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犯的错该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我的。”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原谅了白霍。更明确的说,他对白霍没有任何恩怨,是白霍一直在抓住他不放而已。
顾临深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白霍的耳朵,让他微微一愣。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眶红的厉害,他两只手自然下垂,沉默许久,点了点头:“我会去自首。”
他说着,脚步缓慢的挪着朝门口走去。他打开门,外面的太阳的已经升起,光芒通过门射了进来,刺的人眼睛有些痛。
他面对着阳光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狠狠吸了几口气:“真好。”
白霍这一刻莫名的轻松,他脚步迈出门槛,却又侧身问顾默娴:“默娴,你还记不得妈为什么给我取名‘良’?”
一句默娴让顾默娴肩头一松,抽泣出声。她的哥哥,多少年没有用这种声音叫过她了?
“记得。”顾默娴泪眼婆娑的点头。
白霍没有问意思,直直淡淡一笑,走出了客厅。
顾默娴看着白霍的背影猛的瘫坐在沙发上,自语的哭诉着:“爸……你害了大哥……”
顾默娴认为老爷子怕伤了顾良的自尊,一直瞒着。宁愿顾良恨他,也不肯告诉顾良真相,结果顾良真的恨他了,却毁掉了自己。但顾默娴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顾良早早知道,他或许比今天更加痛苦,更像是活在谎言里的可怜虫,顾良当初多爱自己的妻子,怕顾默娴早已忘了。
“妈,您别这样。”宋言谨坐在一旁扶着顾默娴,怕她哭坏了身子。忙抽了纸巾给她。
顾默娴两只手扶着宋言谨得以支撑着身子,摇着头:“我心里难受。”
白霍出了客厅,脚步缓缓在顾家的花园逛着,他的确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顾家的一切都还没变,人却再也不是那批人。
他抬头看着太阳,强烈的眼光刺的他的眼睛发酸发胀,两行老泪顺着眼眶滑了出来。
“爸……”白霍哑着嗓子低低吐出一个字,脸上都是苦笑:“您儿子也老了……”
他说着,眼前都是老太太慈笑的模样:“阿良,知道妈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个名字?”
“良字就是好的意思,妈希望你一切都好,能够善良一点。以后你可是顾家的顶梁柱,要什么都好才能担起这个家……”
白霍垂了眼,发顶的星星白色在眼光折射的光亮格外抢眼,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良字就是什么都好的意思……”
他说着这句话,眼睛猛的闭了起来。太阳依旧还在那个位置,他却猛的朝着左侧倒去。
客厅里,顾默娴听到一声剧烈的枪响,身体猛的一颤。她的目光呆滞着,手里握着的纸巾靠在脸侧忘记了收回。许久,她紧绷的神情猛的松弛了下来:“不!”
这一声意味着什么,整个屋子里没有人不知道。
田素垂首转动着自己的佛珠,脸上并没有太多神色。宋言谨的心脏突突的跳的厉害,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白霍的做法屋子里的都人都寂静了,一点点动静都发不出。就连顾临深,站在屋内也没了动作。他的目光转向窗外,缓缓闭上了自己疲惫的眼睛。
最终,顾良还是没有选择自首,他选择在老爷子忌日这一天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