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看在眼里,没有叫人收拾残局的意思,反倒挨着魏将军的宝贝疙瘩坐过去,堵了上风口。他从档案袋里摸出一沓图纸,操着一口爽利鸟语开始切入正题:“中尉先生,你们的调校方案很特别,我很有兴趣。”
唐邵明觉得此时无论谦虚还是解释都会越抹越黑,索性淡淡一笑,学起唐绍平的榜样给他来个惜字如金:“谢长官抬爱。”
“大小改动四十余处,这新车造出来与一号战车再无半点相似。”古德里安并不隐瞒心底想法,“这等精密图纸你们决计做不出。与我说实话,这资料从何而来。是苏联人的,还是美国人的?”
“看来那边已经赶制出了新样本,而且效果不差。”唐邵明如何肯将那完全能把人活活吓疯的真相吐露出来,面不改色地看着古德里安与他对峙,“听闻您精研各国战车多年,自然十分清楚无论是美、苏,还是欧洲各国,他们的坦克都不是这条路子,而且决计不及它好用。”
古德里安忽而笑了,在唐邵明膝上敲了敲,“所以我才好奇它的出处。武器局已经测试过这辆坦克,不得不承认它的性能好得离谱。现今英国、捷克和苏联最强的坦克都不是它的对手。若非塞克特将军亲口确认,我很难相信这东西出自一个没有战车设计经验的人之手。”
“有没有经验不重要,关键是您看到的这东西造得出来,而且比原先的一号战车更有用。您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份图纸的价值,这也是国府签约的诚意。”唐邵明见古德里安毫不留情地出手戳他死穴,赶紧把他往生意上引。
“中尉先生,您不是国民政府的军人,按照军籍档案的记载,您效忠的对象应该是德意志国防军。”古德里安不好糊弄,知他绕弯,竟越发凶狠地穷追猛打,“若是有人将此事上报,军事法庭应该会对您的经历很感兴趣。”
古德里安这招敲山震虎来得凶猛,想教他立刻服软。
可惜唐邵明不是从小被吓大的,登时一本正经地与他见招拆招:“顾问团来华协助整军是受国防部和冯·兴登堡大总统的委派,总理先生也签发了外交通行令,多年来一切都是奉命行事。我是魏采尔将军的副官,长官的命令断没有违拗之理。去税警总团调校战车也有塞克特和魏采尔将军亲自签发的手令留底,随时可查。这图纸是我任务期间为协助整军而作,说起来也只是奉行国防部的命令,与施泰因上尉他们助税警总团练兵并无二致。”他把魏玛政府从大总统到国防部的大小官员尽数牵扯进来搅成个烂摊子,先把自个的责任一丝不留撇了干净,再抛出饵来吊古德里安胃口,“可惜啊,要是被捉去坐牢挨了枪子,有些东西恐怕就再也见不得天日了。而且,我也无法保证那些没人稀罕的小东西会不会流落旁的地方生出祸害。”
古德里安不曾想这状似老实的中尉气焰半点没矮,居然还毫不客气地与他互摸底细,一副打蛇随棍上的狡猾态度,着实大胆。待听得最后一句,古德里安却是瞳孔一缩,长臂微曲从后头环住他肩膀,往那厚实的皮肉上头揉捏几把以示亲近。“难怪魏将军这般宠你,中尉先生果真有趣。说罢,您还有什么东西藏私?”
唐邵明学着古德里安的笑模样,有了几分反客为主的味道。他舔舔嘴唇,看着桌边的玻璃杯,道:“上校先生,我想喝口水。”
刚刚与古德里安唇枪舌剑的工夫,唐邵明毫无知觉地将那夹着浓烈酒精的空气一口口吸进肚里,脖子根渐渐生出热哄哄的感觉,分外想要喝水。
古德里安见他这副模样,想起了魏将军恰才托孤似的叮嘱,眼角的弯纹直漾到眉梢。他看着身旁连喘气都粗了几分的高大青年,不敢置信此人闻到酒味都能勾起醉意,只得叫他自便。
唐邵明中规中矩地道过谢,往那杯里添了水,仰脖便饮。
这水味道好得很,带着丝特殊的甜味,竟是分外地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注:
1励志社:创立于1929年1月1日,是蒋介石模仿日本军队中的“偕行社”亲手创办的,最初该社是以黄埔军人为对象,以振奋“革命精神”,培养“笃信三民主义最忠实之党员,勇敢之信徒”、“模范军人”为目的的军事组织,此后又发展为具有联勤与军官俱乐部性质的组织。主要任务是充当蒋的后勤供应机构和接待外国来华军政人员。
罪过,某写的第一版鸟语太多,恐诸位长官看到花眼,故小唐与古德里安的密室谈话直接放上中文版。
至于古德里安亲随的螺蛳髻卷毛,请参考佛祖的肉髻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