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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蓁坐在崇桂院的园子里发了会儿呆,她似乎一直在盯着那一株桂花树瞧,但她却又不只是在看树。
这里是通往下人房的必经之路,好在她要等的人没有让她等太久。
谢蓁过去对蒋鹤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或许曾经见过,但也早因为不曾留意而淡忘了。
但今天她却能一眼就认出眼前走来的这个老者就是神医蒋鹤。
直觉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蒋鹤拖着一个旧麻袋,低着头慢慢地走着,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个女孩子正在等他,直到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绣花鞋。
他木然地抬起头,待看清眼前的人后,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丝惊讶。
“六小姐?”
谢蓁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蒋神医,您老人家好啊!”
蒋鹤的惊讶就只那么一瞬,这一刻,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麻木的神情。无论是谁看到了这样的他,恐怕都会觉着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苍老孤僻又古怪。
“六小姐说什么呢?”他侧了侧耳朵,似乎耳朵也不怎么灵光的样子。
谢蓁心知他这是在演戏,却也没生气,仍笑道:“蒋神医,我知道您老人家的医术不凡,就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了吧?我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蒋鹤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道:“是三少爷告诉六小姐您的?”
谢蓁点头道:“我三哥说您是我三伯伯请回来给三伯母治病的,却是没想到您来之前我三伯母的病就好了。对了,您之后还救了我一个朋友,哦,就是那个素白小师傅,近日又救了老三,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感谢您一番呢。”
蒋鹤淡淡道:“我是医者,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六小姐不必言谢。”
谢蓁笑道:“蒋神医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便先将这份人情记着。蒋神医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同我开口便是。只是还有一件事要请教蒋神医。”
蒋鹤道:“六小姐但说无妨。”
谢蓁于是道:“不知那素白小师傅去了何处?怎么近日不见他人影?是否回寺里去了?”
蒋鹤不以为然道:“和尚自然是在寺里。”
“蒋先生说的很对。”谢蓁点头道。
蒋鹤提了提手上的麻袋,道:“六小姐现在可还有话要问么?”
谢蓁摇了摇头,侧身让行。“耽误蒋先生了。”
蒋鹤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低头前行,只在经过谢蓁身边时微微皱了皱眉——这六小姐难道也病着?怎么一身药味?
谢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浅浅勾起。
这之后的话,想来非三哥不能答了。
谢玧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和醉了。但他难道是真的醉了吗?
谢蓁进来时便见到他斜倚在牀头翻着账本。
“阿蓁来了?”谢玧搁下手中的账本,笑着招呼谢蓁近前。
谢蓁心里虽然奇怪他如今怎么这么清醒,但到底什么都没问地乖乖上前坐下。
“三哥,你拿什么醒的酒?”她笑道:“快同我说说,我也给我父亲备着,免得他时常喝醉酒难受。”
谢玧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道:“你想知道?”
谢蓁瞪着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谢玧勾了勾手指道:“那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谢蓁忍不住笑道:“三哥你怎么比我还幼稚?”
她嘴上这样说,脑袋却已情不自禁地凑近谢玧。
却没提防谢玧一个脑崩儿弹在了她额头上。
谢蓁吃了一痛,下意识地向后一仰,一手捂着额头。瞪着眼嗔怪道:“三哥!”
谢玧笑道:“好了好了,三哥错了。”
他认错倒是积极,谢蓁也没脾气了。
谢玧道:“我直说了吧,要想醒的快,就不要喝醉咯!”
谢蓁愣了愣,“三哥,原来你刚才是在装醉?”
谢玧道:“阿蓁可不要生三哥的气,三哥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你看方才大石他们敬酒敬的多勤?我要是不装醉,恐怕现在就要喝趴在桌子底下了。”
说的也对。ㄨ】谢蓁砸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谢玧喝醉酒抱着桌腿撒酒疯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谢玧自然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便又板起脸,作势要在弹她一记脑崩儿。
谢蓁一手忙捂着嘴,一手去拦他,笑着求饶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三哥不要再闹了。”
谢玧轻哼道:“那这回我先饶了你,下一回,你再胡思乱想,看我不罚你。”
谢蓁笑着点头直说好。
兄妹俩的气氛倒是融洽的很,两个人笑笑闹闹的。都很有默契的不提一些不开心的事。
谢蓁突然收了笑,一本正经道:“我有事要和三哥你说。”
谢玧也正色道:“你说吧,你说完,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好。”谢蓁点头道:“我说你也说,这样很公平。”
谢玧忍不住失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公平?”
谢蓁不高兴道:“我当然知道了。三哥,你别打岔!”
“好好好。”谢玧道:“你继续说吧。”
谢蓁却又犹豫了起来。
谢玧笑道:“说啊!你这会儿怎么又不说了?”
谢蓁咬了咬牙,索性一把撩起了袖子,飞快道:“三哥,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与其日后被你发现,不如我现在就向你坦白,我就是你那天见到的那个小厮。”
她飞快的说完,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又拿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玧。
谢玧脸上却是连一丝惊讶没有,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
他越是这样波澜不惊,谢蓁心里越是没底,只底气不足地试探道:“三哥?你听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