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江景行和曹声扬如约前往刘家,这个时辰有人敲门,不用想肯定是他们,刘青和刘延宁都在院里看书,听到动静刘延宁便起身去开门了,刘青则乖觉的把书收回书房,出来后直奔灶房,去取热水泡茶。
刘延宁已经把人迎进屋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头有些暗,刘延宁便将摆好的蜡烛点燃了。
江景行和曹声扬一派自然的落了座,江景行的目光在桌中央的花瓶上停留了片刻,笑道:“这花开得真真灿烂。”
花瓶是真的花瓶,刘青在蒋氏屋子找到这个花瓶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家这么务实,居然也有花瓶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正是因为不中用,刘青很顺利的就要过来了,蒋氏只叮嘱了她别打碎了。刘青在花瓶里装了点井水,花是早上刘延宁他们去山上扫墓时摘回来的,插在里头倒也别致又好看。
刘青一路抱着它跟抱儿子一样,都不假人手。
刘延宁点了蜡烛,也过来坐下,一边笑道:“这花确实好看,就是花期短了些,等考完县试,恐怕就瞧不见它们了。”
刘青正好端了茶回来,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辛苦带回来的花,便忍不住炫耀道:“这映山红是不是开得很好看?我带回来的时候,娘和哥哥还觉得我多此一举呢。”
江景行挑眉:“映山红?”
“江大哥不认识这花?”居然还有他们不认识的东西,刘青顿时来了兴致,开始科普了,“可能你们京城没有罢,我们这儿,到了清明时节,漫山遍野都开着映山红,不过听人说不只有红色,还有别的颜色。这花不仅好看,花瓣还可以吃呢,就是味道不怎么好吃……”
刘青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还没说完,刘延宁已经忍不住亲清了清嗓子,打断她的卖弄:“青青,书院后边,也有一片映山红,景行他们不会没见过的。”
“啊?”刘青难以置信的住了嘴,忍不住哀怨的瞥了江景行一眼,既然知道,刚刚干嘛装着一副不清楚的样子,害她滔滔不绝了这么久。
许是瞧出了小姑娘眼底的哀怨,江景行眼底的笑容更浓了,但还是抿着嘴角收了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刻意的样子,温声道:“我只知道这花名杜鹃,倒不知它还有另一个叫法,更不知它的其他用处了。”
这么一解释,好歹给了刘青些许安慰,刘青现在只怪自己太天真,给他们上了茶,抛下一句她去灶房给她娘打下手了,便匆匆溜走了。
江景行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悠然的想他好像把小姑娘逗跑了,旋即又察觉到从对面传来的视线,江景行抬眼看过去,正好与刘延宁探究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刘延宁简直不能忍,他妹妹都能瞧出来江景行刚刚是故意在逗她,他又何尝瞧不出来?这就叫引狼入室啊!
自己请回来的狼,跪着也要招待完。
不过在外边当惯了好人的江景行,也不想被好友当狼似的盯着,收了收面上的笑意,便问刘延宁道:“下个月就县试了,想必延宁已是胸有成竹了罢?”
一直看着桌子的曹声扬,听到这话也转头,漆黑的瞳孔盯着刘延宁。
说到这个话题,刘延宁也收起了别的心思,淡淡的笑道:“没什么胸有成竹,就像先生说的,全力以赴罢,只要尽了力,成与不成,那便听天由命了。”
虽是这么说,但刘延宁气定神闲的样子,已经能看出他的心思。
“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江景行也微微笑,眼底却有些复杂,作为好友,他自然希望也相信刘延宁这回能考中功名,只是他也担心自家一向随心的三叔那儿。
三叔如今是起了些心思,他和声扬拦着,还勉强劝得住,但是等童试过后,他就没理由拦着三叔了。
虽然江景行心情复杂,很想拦着刘延宁同江远辰接触,但是在刘家吃过饭后,他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打包了些吃食回去,毕竟长辈有命,他也不能不从。
天知道他不重口腹之欲的三叔,祖母还担心他们在江州住的不好,把身边最得力,手艺很好的林妈送过来了,可三叔怎么就偏偏喜欢刘家做的菜!
已经好几次旁敲侧击,要他吃到了好东西记得孝顺长辈了,为了点吃的连身份都放下了。
虽然他三叔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吃的就对刘延宁另眼相看,可本来就有个孜孜不倦的周山长,为了让他三叔收下这个青山书院最有前途的苗子,隔三差五要在他三叔跟前劝一番,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还不肯放弃,如此的倔强,让他三叔不由起了些心思,在学里已经开始注意刘延宁。
现如今他三叔又惦记着人家家里的吃食,可想而知更是日日关注了。
江景行都拦不住他三叔的行动,更没办法拦着他三叔别惦记人家的吃食了,只得老老实实把东西敬上。
江远辰也不客气,直接吩咐小厮打开食盒,李氏听说江景行要打包,还特别热情的热了一遍,因此现在他们拎回家,吃食都还是温热的,不用再热一遍。江远辰又叫小厮拿酒来,一边招待侄子:“坐下来陪三叔喝一杯?”
江景行嘴角抽了抽,刚想拒绝,旁边的曹声扬已经坦然的坐在江远辰对面了,好像刚才还没吃饱一样,又举起了筷子。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江景行无奈的跟着坐下,抬头直视着江远辰,问道:“下个月就县试了,三叔也知道,以延宁的水平,至少童试问题不大。”
江远辰喝了杯酒,漫不经心的点头,他现在就在书院里执教,这些学子的水平如何,他不说了如指掌,至少都知道一二,更何况他特别关注的刘延宁。
江景行皱眉问:“三叔现在有什么打算?”
江远辰放下酒杯,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答应了老周,若他童试都能取得案首之名,我便收了这个弟子。”
听到这话,江景行和曹声扬一时都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江远辰。
三人对视无言。
片刻,江景行点头,不知是放松还是放弃的叹了口气,道:“若延宁能在县试府试和院试中都考取案首,大伯那儿想必也不会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