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桐花县外山头上的土匪寨子里,人声鼎沸。桌子上摆着几大盆的熟肉,外加好几坛子酒,上头的封土都已经被拍开了,酒香四溢。
一群土匪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腰上还挂着刀,一个个扯开了嗓门相互骂娘逗趣,说话间又是一大口酒灌进肚子里,再撕下一大块的熟肉放进嘴里咀嚼。
一群雄壮威武的汉子前,摆着一张半旧不新的桌子,上头只做了两个人。
主案上那一个身量较小,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双点漆目看着机灵极了,脸上和手上还挂着好几坨油渍,他却毫不在意。
此时,这小孩正捧着一截粗大的羊腿骨,吃得正欢。
他旁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此时正一脸和蔼地看着小孩,时不时劝上两句:“别光吃肉,也要多吃点菜。”
小孩摇摇头,继续捧着羊腿骨吃得一脸的油,一直到那老者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只吃肉的小孩,光长肉不长个。”
这话一出,那小孩立刻扔下啃了全是他口水的羊腿骨,急急忙忙把老者先前夹到他碗里的菜都给吃了。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小孩把仅有的青菜都吃完了,不忘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把小孩脸上的油腻都擦去,慢悠悠地说:“玉儿,你可要记住了,凡事过犹不及。”
被唤作“玉儿”的小孩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您前两天教过我,说凡事都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反而会招致不幸。”
老者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谓盛极必衰,月满则亏,万事万物都在一个轮回当中。”
小孩点点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又拿起啃了一半的羊腿骨继续吃起肉来。
老者看着他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无奈地摇摇头,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趁着小孩咀嚼羊肉的空当,把小孩的脸擦了擦,说道:“还有一句话,叫做否极泰来。玉儿,你要记住,现在咱们受的苦,都是为了将来在积福。”
“恩!”小孩又啃了一口肉,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地纠正老者话中的错误:“爷爷,我们这不是在受苦。”
老者苦笑,在这小孩看来,当然不是受苦了,有肉吃,有觉睡,有地方玩,偶尔嘴巴实在是馋到不行,还能哭着一张小脸从其他人那里骗一口酒喝。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寨子已经不行了。
上一代寨主霍大山因为和另一个土匪寨子抢地盘输了,负伤带着仅有的十几个肯继续跟着他的兄弟,躲到了桐花县,从另外一个只余下几个人的山寨手里抢下了这个山头。
此处没有商旅,身为土匪的他们自然把眼光对准了山脚下的桐花县。结果第一次闯进桐花县,就彻底失望了。
难怪原先山寨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被抢了寨子也无所谓,逃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白瞎了他们那段时间每天都严阵以待,防止对方的反击。
原来,这桐花县不能更穷了!
每家每户都闯进去搜过了,硬是没找到一点值钱的玩意。那些腌肉腌菜,霍大山等人怎么会放心眼里?最后只是抢了十几坛果酒回到寨子里。
霍大山带着人回到寨子里后,当晚就有两个因为实在是受不了这嘴巴里都能淡出鸟来的日子,连夜卷了铺盖走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个人,霍大山死后,寨子里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土匪这活也不能干了,实在是没地方去抢,老者身为寨子里的账房先生,倒是有些想法,干脆带着人在山里设下各色陷阱,靠捕猎为生。偶尔去永安府用皮毛骨头等换些蔬菜大米,到也勉勉强强能过下去。
咣当!
一个空的酒坛子被扫到了地上,右手边桌子上站着一个人,恶狠狠地说:“我听说隔壁山头那个,那个谁,张,张,”他喝醉了,舌头一直打结,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清楚,“张大虎!娶了第三个媳妇了!我们也不能输!”
“不能输!”几个喝高了的跟着一起高呼。
听到众人的欢呼,这人更加醉了,扬起手臂,高声喊道:“我、我们,我们也得给寨主找个嫂子!”
“找个嫂子!”
这人醉醺醺地从桌子上跳下来,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小孩,问道:“老大,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