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退位(2 / 2)

贺氏感觉心头像是被叫了一桶热油似的,怒火自心口直冲脑门。

“呦!”小贺氏阴阳怪气地笑了,叹道,“原来长房的命这么贵啊!”

她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端木纭,“可惜啊,这女子一生夫荣妻贵,嫁得良人,以后儿女贤孝,子孙满堂,晚年方能福禄绵长。”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没出嫁,也没有良人来为你撑腰,这丧妇长女,命能有多贵啊!”

小贺氏这番话说得难听极了,满堂寂然。

那些女宾们的神色复杂,敛声屏气地盯着这婶侄两人看。

有人暗自唏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人坐山观虎斗,有人似笑非笑,有人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暗叹这寒门就是寒门,这端木家的人还是难登大雅之堂,有些事关起门来怎么闹是自家的事,让外人看了笑话,就是他们端木家没规矩、没家教。

小贺氏已经气疯了,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闹就闹呗,既然长房都不怕丢脸,她怕什么!

小贺氏的目光又从端木纭移向了端木绯,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不屑的笑。

“至于这小的嘛,命更硬。”

“自己父母双亡也就罢了,未来夫家也是父母双亡,哎呦,这命有多硬啊,专克血亲啊!简直就是两个天煞孤星凑一会儿了!”

“哎!将来也不知道克不克儿女呢!”

小贺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说着,发泄着,只顾着自己一时痛快。

空气中火花四射,只剩下小贺氏一人的声音回响四周。

周围其他客人的脸色也都有些难看了。

这小贺氏只差没指着端木绯的鼻子骂人命贱,上不了台面了。

本来嘛,小贺氏骂自己的侄女也就罢了,她居然胆大包天地连摄政王也一并骂了进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某些客人本来看好戏的心也没了,只恨不得能凭空消失得好。

这热闹可以看,可是丑话说到这份上,万一传到摄政王耳里,是不是会连她们这些人旁观者也给迁怒上?!

“……”端木纭抿紧了樱唇,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贺氏。

本来看在端木珩和端木泽的面子上,端木纭不想让小贺氏太没脸,但是小贺氏未免也太过了,胡言乱语,非要把妹妹和慕炎也牵扯进去。

“二婶母。”

端木纭声音冰冷地打断了小贺氏,正要说话,花厅外一个青衣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姑娘,四姑娘,老太爷让奴婢过来向四姑娘报喜了。”

小丫鬟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小丫鬟正兴奋着,目露异彩,对于厅内的异样毫无所觉,继续禀道:“方才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刚颁了圣旨,皇上要退位,传位于摄政王!摄政王将于明年正月初一登基!!”

犹如平地一声旱雷响,炸得厅内更静了,包括小贺氏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也唯有襁褓里的端木泽又安然地闭上眼睡了,对于小婴儿而言,每天的日子也就是吃了睡,睡了拉,旁的都不是事儿。

所有宾客都是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一时间,厅内落针可闻。

尽管众人大都心知肚明慕炎迟早会登基,可是他们却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今上的身子虚弱,犹如垂暮之年的老者,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慕炎自怀州回京后一直没动静,大部分人都以为慕炎十有八九是要等到今上驾崩才会继位。对于慕炎而言,如此还能得个美名,免得日后被人质疑得位不正什么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只要慕炎一天没有登基,就代表这件事还可能有变数。

所以,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都望向了端木绯。

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突然退位了,算算日子,慕炎还有两个月就要登基了。

慕炎和端木绯的婚事已经定在了来年四月,也就是说,端木绯马上就要是皇后了。

花厅内的气氛登时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就像是从瑟瑟凉秋跳过了寒冬陡然进入三月阳春般。

众人看着端木绯的眼神也都变了,敬重、艳羡、感慨、向往、震惊,皆而有之。

眼前这个刚及笄的少女可是一国之母,大盛最尊贵的女子啊!

此刻再联想小贺氏方才轻辱端木绯的那通话,众人看着小贺氏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几分嘲讽。

端木绯的命硬?她的命不贵?

那这天下还有哪个女子的命贵!!

那些夫人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

“……”小贺氏也同样惊呆了。

对于端木绯,小贺氏的心态一直很复杂,一方面她看不得这丫头将来以皇后的身份压自己一筹,另一方面她又想借着皇后娘家的身份让长子得一个超品公爵的爵位。

此时此刻,羞窘的情绪压过了其它。

小贺氏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脸皮火辣辣得疼。

在场的客人中也不乏机敏之人,游夫人立刻上前了两步,率先对着端木绯道喜:“端木四姑娘,恭喜恭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端木绯微微一笑,不骄不躁,云淡风轻。

另一位夫人也不甘落后,直接与小贺氏对上了:“端木二夫人,你也是当‘叔祖母’的人了,这做长辈的人说话行事,就该有做长辈的风范。仗着长辈的身份,胡言乱语,这不是平白闹笑话吗?!”

“就是就是。”第三位夫人也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大盛朝还有谁的命比令侄女更贵的了。”

其他夫人们也是深以为然地频频点头。

人这一生哪有十全十美的,照她们看,端木绯那就是先苦后甜,她确实丧父丧母在先,可是人也要往长远的看,端木绯又不是没倚靠的孤女,她可是首辅府的嫡姑娘,闺阁中,有岑隐这义兄撑腰;来年一出嫁,就是堂堂的皇后,母仪天下!

论贵,那是极贵。

游夫人又朝抱着端木泽的乳娘走近了几步,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接口道:“这孩子面相真好,是个福禄寿三全的命!觉远大师说的真没错,有个嫡亲的皇后姑母,这孩子真是命贵极了,”说着,游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小贺氏,“当然不能让人随便抱,也免得冲撞了。”

“……”小贺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色彩精彩变化着,被这些女眷怼得羞愤交加,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

一时间,端木绯如众星拱月般被人围在了中心,她好像替代端木泽成了这洗三宴的主角一般。

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是浅笑盈盈,气定神闲,举止大方又不失优雅从容。

包括游夫人在内的一些夫人一直在留心观察端木绯的一言一行,心中不禁暗赞着:端木四姑娘确实非常人,得了这样的喜讯还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真是有国母的风范!

其他女眷还在纷纷地附和着:

“刚出生的孩子金贵,是该小心仔细。”

“但凡知趣明理的人,这也该避着点。”

“就是就是。”

“……”

你一言我一语,这一句句矛头都是直指小贺氏。

“你……你们……”小贺氏看看端木绯,又看看周围的其他女眷,只觉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心中恨恨:这些人啊,她还不知道吗?!一个个都是逢高踩低!

小贺氏终究还是待不下去了,霍地站起身来,咬着牙,带着几分赌气地愤愤道:“是啊,我命轻,进不得端木家的门,我走就是了!”

小贺氏重重地拂了下袖,甩着帕子气呼呼地走了。她带来的丫鬟连忙缩手缩脚地追了上去。

没有人留小贺氏,也没有人理会她。

对于在场的女眷而言,小贺氏根本就微不足道。

人群中的任氏与倪氏悄悄地彼此交换着眼神,心中都觉得小贺氏真是自作自受,自己讨打。

对于她们这位二嫂,她们俩的不满也是素来已久。

以前没分家之前,她们都同住在端木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贺氏过去有贺氏撑腰,又手掌中馈,那在府里说是横着走的,也不为过,从来不把她们这几个庶房的弟媳放在眼里。她们也一直忍着她、捧着她、避着她。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这几年来,小贺氏可谓一落千丈,她曾经的倚仗一样样地都没了。

现在的她今非昔比,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妻室罢了,没了端木家给她撑腰,在这个皇亲多如狗、勋贵遍地走的京城,她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然而,小贺氏却毫无自知之明,还以为她自己高高在上,要人哄着捧着呢!

真真可笑至极!

任氏随意地抚了抚衣袖,不动声色地给倪氏使了一个眼色。妯娌俩就携手也朝端木绯那边围了过去,向端木绯道贺。

花厅里更热闹了,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众人早就把小贺氏忘得一干二净,仿佛之前的那一场风波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端木府中热热闹闹,连下人们都与有荣焉,走路有风。

与此同时,今上退位让贤的那道诏书已经张贴在了皇榜上。

诏书云:今上自知罪孽深重,决定退位,往后会在太庙日夜向列祖列宗请罪。由摄政王继位,于次年正月初一登基,继承皇位。

当天,这道诏书就以八百里传往全国各州县,公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