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元春之死(1 / 2)

王夫人一听是哥哥来了, 还以为是靠山来了, 自归还欠银后消瘦许多的脸上有了两分得意,尽管此时老太太还病歪歪躺在榻上, 作为儿媳不能这么得意。

老太太虽是装晕能手, 听了皇帝口谕后也是不得不晕, 她却也是真的被气到了的。

大房主子全面出击对事件做补救而出门去了,荣庆堂的主子此时只有老太太、贾政、王夫人、贾元春、贾探春, 还有贾宝玉。李纨母子却是已然离开了。

探春在这里, 想求老太太做主,她却不想此时老太太哪里做得了主。

贾政想出去迎接王子腾, 却没有想到王子腾风风火火直接赶到荣庆堂来了,不一时就有丫鬟来报说他在外头求见老太太。

贾母已然七十多岁,男女之别自然没有这么多讲究,况且贾母也没有这么在意男女之别。

贾母被扶着下了床,到了堂屋,在软榻上半躺下, 王夫人、元春和鸳鸯几个仍当她是太后一样侍候着。

不一会儿就见王子腾肃着脸进屋来,王子腾拱了拱手, 说:“老太太。”

王夫人上前一步,道:“哥哥,你是听闻什么消息了吗?你可得帮帮老太太呀!”

王夫人这是提醒丈夫婆婆她还有这个能干的王娘家兄长在。

王子腾却没有回答她, 只朝老太太拱了拱手, 说:“还请老太太禀退下人, 我有事相商。”

贾母便令鸳鸯带了丫鬟们下去, 探春不知是要下去还是留下,但是王子腾没有赶她走,她就留下了。

王子腾目光如鹰隼一般,划过贾母、贾政、王夫人、元春、宝玉、探春的脸上,忽说:“我问了下人,听说贾恩侯进宫去了,而恩侯夫人和凤哥儿也去了承恩公府和定中侯府。你们倒是镇定得很呐!”

贾政才哎呀一声,冷汗又冒了出来,圣人口谕虽然没有直接训他,但是探春是他的女儿呀,而老太太是他亲娘。亲娘女儿触怒圣人娘娘,他怎么能不进宫请罪,圣人不见他,他也得去太极宫外跪着,显示惶恐和忠心呀!

贾政道:“多谢舅兄提醒,我这就去!”

王子腾冷哼一声,说:“不必了!”

贾母叹道:“王家舅老爷也是有心了,特来探望,也是家门不幸,我们一片忠心,反而落得如此,当真心寒。皇后如此忠奸不分,舅老爷为官也要谨慎。”

贾母对邢岫烟的怨恨原就深,认为大房二房失去平衡,二房落没,包括元春成了“废人”都是邢岫烟造成的。

王子腾冷笑,说:“我这才明白,为何会如此,事到如今,便是老太太还不思己过。忠心?说的比唱的好听!”

贾母,脸色大变,不禁头疼抚额。

贾政道:“舅兄如何能说这话呢?老太太是慈善人,便是圣人娘娘有所误解,但老太太心意是好的。”

王子腾不回应他这话,却将视线落在贾元春身上,说:“大姑娘出宫以来,倒是对老太太很尽心呀!”

元春道:“这是应该的,能服侍老太太是元春的福气。”

王子腾讥嘲地呵一声笑,又问:“去年,你因何出宫?”

元春奇怪,淡定回道:“花朝节那天,圣人突然恩旨我回府侍奉老太太。”

王子腾道:“你做过什么?”

元春道:“我只是协助吴惠妃和杨氏处理后宫内务,旁的也没有什么。”

王子腾目光锐利地看着元春,说:“大年初一,你做过什么?”

元春心中不禁一跳,却又暗想,那事定然没有人知道,不然她怎么能安然出宫来?

元春面上平常,只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恰是生辰,也请膳房厨子做了两道菜。”

王子腾将手中的卷着的一叠卷宗副本递给了贾政,贾政不明所以接过,王子腾让他看。

贾政刚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越往下看越是心惊,直到最后卷宗的调查结论,他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冻僵了。

贾政往贾元春扑了上去,一个巴掌煽了过去,狠狠骂道:“逆女!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逆女!”

贾政这时才思及自己被降官降罪的事,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任何相关的损害之事他都能联想在一起。他便不相信这么多年住荣禧堂都好好的,为什么去年就出事了,原来背后还另有隐情。

王夫人到底还有几分在乎元春的,扑过去阻止,说:“老爷,你打元春做什么?”

贾宝玉虽然有些心疼姐姐,但是被贾政折腾近一年的他一见贾政发怒,他就“身娇体软”,气都不敢粗喘,哪里敢去为元春说话?

贾政怒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败光家产还不够,这差点是要连累我们满门抄斩!”

贾母道:“政儿呀,何事说的这般严重了?”

贾政胸膛起伏,说:“这个逆女在去年大年初一,谋害当时还是宸贵妃的皇后娘娘。这事来龙去脉,东厂在正月里就查得一清二楚!”

贾元春不禁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身子瑟瑟发抖,探春也不禁骇然。

即便邢岫烟当时还没有封后,但是谋害她同样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王子腾冷笑道:“这事是皇上下令赵督主亲自查的,查出来后,到了花朝节才送她出宫。原本是要降旨处理,然而皇后娘娘觉得她是一时昏头,这才饶她性命。”

这是赵贵和王子腾说的,王子腾也被吓得不轻,贾元春是他外甥女,他若被牵累也难以说得清楚。

王夫人急道:“这不是真的,元春怎么会做这种事?”

贾母却看向贾元春,说:“元春,你来说。”

贾元春像是被抽光了气的充气/娃娃,面若死灰,双唇颤抖,只王夫人在那叫着“不是她”。

见她不说,王子腾道:“皇上皇后饶过你们一回,这回你们又来犯事,今日一切不过咎由自取。”

贾政慌道:“舅兄,现在如何办才好?我贾氏满门岂能被这逆女害得万劫不覆啊!”

王子腾心底却是也清楚,圣人和娘娘若要动贾氏满门早就动手了,至今没有动不知是看在大房份上,还是圣人有意给他颜面。

而把这卷宗给他,便是给机会让他们内部私下处理了结,不然弄台面上来,贾家一族按律一定完蛋,而他王子腾的高官厚禄也悬了。

王子腾鹰目寒光乍现,说:“从此夹着尾巴做人,若不是恩侯的夫人是皇后的姑母,琏儿还得用,你以为皇上和皇后能容你们到今日?但是,元春,不能留。”

王夫人哭道:“哥哥,元春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呀,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王子腾道:“我狠心?那也比不上外甥女别的本事没有,却是胆大包天。敢动皇后,你们能活到今日都是奇迹。”

王子腾因为侄女王熙凤和侄女婿贾琏,也感觉邢皇后比较看重他,他虽然已然近六十,却是老骥伏枥,尚放不下名利,自然有心与帝后亲近。

王子腾是亲身经历的,皇帝宁愿自己有性命之险也不能让人伤着皇后,当初在朔方就为救当时的宸贵妃挨能要人命的毒针。

贾元春突然嘶吼道:“我为什么不能动她!邢岫烟这个千刀万剐的贱人!她凭什么得皇上宠爱?她有那一点比得上我?!我是国公府的大姑娘,我是大年初一生的,我生来就是有造化的,是邢岫烟,都是她才害得我如此凄惨!她善妒不能容人,我们是亲戚呀,她怎么能看着我终老后宫,也不让皇上宠幸我?”

探春惊恐地看着贾元春,探春此时知道这事前因后果,联想到自己,却忽然清醒过来。她才知道她最近一心要进宫当娘娘是多么歪曲的事,才惊醒她走到悬崖边,再往前一步就是如大姐姐一样万劫不覆。

贾母、王夫人虽然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不敢这么说。贾政偶尔有些谋求富贵的想法,但他为人迂腐,君臣之别立在那里,他是不敢的。

贾宝玉虽惧怕贾政,但对姐姐到底有几分真心,扑过去拉住贾元春的手,道:“大姐姐,你冷静一点!大家想办法,我知道你只是一时之错,你不是故意的……”

贾元春视线重新焦聚,看到了一脸担忧看着她的宝玉,这个她小时候拉扯教养长大的亲弟弟。

贾元春冷笑:“若不是你没有用,我何至于在后宫空耗年华?老太太和太太心底只为你打算,何曾真心想过我?我在宫里为奴为婢是为了我自个儿吗?我花了钱,但事情没有办成能全怪我吗?个个都来想是我把你的银子全花光了。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是你的银子?你无官无职,不通庶务,你倒是哪里赚过一钱银子?你说呀?”

贾元春忽然抓住宝玉的肩膀如咆哮帝附身,用力地摇晃着,宝玉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贾母第一个不乐意了,说:“元春,还不放开宝玉!”

王夫人也去拉贾元春,她这才停下来,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说:“我没有错,我生在大年初一,是个有造化的。皇上他会喜欢我的。皇上天天陪着我,我会当皇后,皇上会将所有的宠爱都给我,呵呵,呵呵~~”

在场人不禁再惊诧,她是真的疯了。

贾宝玉不禁感到痛心,但是他又能如何?元春姐姐原来这么恨他。

贾母叹道:“罢罢罢,都是造孽呀,政儿,你看着办吧。宝玉,过来扶我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