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夜里,更加方便了忍术的迷惑性质。淳于白心里挂念着皇上交代的任务,并且他们再不通政治也明白,杨家倒下后,宸贵妃必然登顶后位。不论是萧家还是二侠,自然是希望宸贵妃当皇后的。
二侠若是年轻个哪怕十岁,只怕还是争强好胜为先,但在此时却是大局为重,在欧阳磊的护卫下,淳于白拿出腰间的信号放出,一颗红色的信号弹飞上空中。
在附近监视的值夜的锦衣卫看到,也连着放出信号弹,很快传到锦衣卫总部,连东厂的探子都看到了。
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赵贵听到属下来报,连忙亲自带人赶来,而本就当值监视任务的锦衣卫则是直接闯进了沐恩公府里来。
……
徒元义是个勤政的皇帝,原本高宗的时候,在腊八过后就封笔了,也不早朝,但是他登基后起码是要过腊月十五,甚至腊月二十。
原本他今日起来举行今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却听王福来报说沐恩公府已经有发现了。
王福是东厂的人,赵贵带人去和锦衣卫争功,总要留下和皇帝汇报的人。
徒元义虽然预料此事不会简单,但是听到被证实杨怀古有问题,他仍然心情复杂。
“有何发现?”
王福躬身道:“据前方传来消息,淳于大侠和欧阳大侠夜探沐恩公府,在他的佛堂找到密室,来未下去,就遭到东瀛高手的阻止。”
徒元义凤目瞪大,喝道:“东瀛高手?可擒到了?”
说起这东瀛,真是新仇旧恨交加,百般纠缠。前明时扰我华夏沿海,为祸百姓也就罢了,在本朝真宗开始也不停歇,且又与台湾周氏往来颇多,而在后世与后金海战,伤的却是中华元气,徒元义恨后金,却也恨日本。
徒元义暗想:难不成平安州当年其实并不是他所知的官匪勾结,杀良冒功,贪污军饷?当年事情被告发,他下旨彻查,后来平安州节度使就自杀身亡了。
徒元义细思极恐,背上冒着冷汗,正在这时青璇来报:“皇上,贵妃娘娘醒了,发现皇上不在,又……那……”
青璇都不好意思说了,贵妃娘娘怕是变回三岁了。
徒元义无奈,先回寝殿,就见邢岫烟在寝殿不安地来回度步。徒元义突然得到消息,此时都还没有穿上天子冕服,也不用端住。
“秀秀,才至卯时,你起来干什么?而且还不穿好衣服,受了凉怎么办?”
徒元义将人打横抱起,放回龙床上,邢岫烟说:“七郎,我睡不着。”
徒元义问道:“怎么睡不着?”
邢岫烟摸了摸肚子,说:“我梦到孩子没了……我原来也没有很想生宝宝,可是梦里孩子没了,我好伤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伤心。”
徒元义道:“梦都是反的,你放心吧,朕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还有你这个小傻瓜,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然在意,还用问为什么吗?你爱他,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邢岫烟又说:“可我从来没有当过母亲,我不知道怎么当,我当不好,宝宝会嫌弃我的。”
徒元义道:“他敢!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孝道大过天!无论如何,他都得孝顺你。”
邢岫烟阴森森问:“我丑吗?”
徒元义:“没有,秀秀最美……”
邢岫烟叫道:“你这死没良心的,我成了大肚黄脸婆了,你就嫌我丑了!你是不是想着后宫有一群鲜嫩的水葱般的妃子还没宠幸,心痒痒了?守着我这个大肚黄脸婆,委屈你了是不是?”
徒元义苦笑:“真的好生冤枉,秀秀你别胡思乱想了。”
邢岫烟哭了起来:“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女子怀孕时,老公出轨率最高,呜……我们女人为何这般苦命……呜……宝宝,你爹爹不要咱们娘俩了!他要找小三去了!”
徒元义一起床离开,她也是感觉到了的,她一人躺床上就开始神经质,惶惶不安。她一怀孕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完全是男人婆思维,但是现在她就是标准难侍候的孕妇思维。
徒元义只好再哄,他渐渐习惯了,又差开话题说:“昨晚二侠在沐恩公府有重大发现,朕要去处理呢。”
果然,邢岫烟止了哭,抹了泪,问道:“什么发现?”
徒元义才想刚刚得知的情况告诉她,邢岫烟道:“怎么会有东瀛的武士?这也太扯了!难不成日本人在此时有过布局想要入侵中原?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况且,欲征中原,必先征朝鲜,晚明时期丰臣秀吉之后两百多年他们才动手。”
徒元义说:“但秀秀别忘了,台湾周氏和日本关系密切。”
邢岫烟说:“但是杨怀古和他们勾结对他有何好处?他可是你的老丈人。至少他外孙原本好好活着,他若谨慎办差,便是我的儿子都越不过徒晖去。”
听她提起徒晖,徒元义的目光闪过一道复杂之色,没有接话。
徒元义道:“秀秀乖,朕且要先去处理此事,你好好睡个回笼觉,好吗?”
邢岫烟爪子拉着他的衣襟,说:“我跟你一起去。”
徒元义抚着她的脑袋,这个他给了对亲娘的孝、对媳妇的爱,对女儿的宠的女子让他只能哄。
“你不睡,宝宝也要睡。你刚刚还不安呢,你不给宝宝好睡,他会怪你没当好娘的。”
邢岫烟一听,只好躺下,徒元义亲了亲她才离开。
……
沐恩公府的那两个武士,在锦衣卫层层包围,甚至又有五城兵马营派军协助围在锦衣卫之外,无论如何插翅难飞。
清晨时分,杨府内所有的人受到控制,而两个东瀛武士也被淳于白和欧阳磊擒住了。
他们当场想要自杀,却被二侠打断了手骨,再点了穴道。
徒元义在辰时就亲自赶到现场,锦衣卫的人已经下了地下密室去查看,忙得热火朝天。
徒元义看看两个武士,相貌和中原人实在难辨出不同来。徒元义也听邢岫烟说过,其实东瀛人有很多是有中原人的血统的,而中国是日本的老师。
徒元义问道:“杨怀古呢?”
锦衣卫指挥使道:“微臣已经令人捆住了,看押在正堂。属下这就令人押过来。”
徒元义冷笑一声,说:“不,朕也该亲自去会一会这个老丈人了。”
……
杨怀古和杨毅父子被看守在大堂,沐恩公夫人和杨毅夫人及孩子被看在内堂。
锦衣卫和东厂前后三层包围,杨怀古如老僧入定似的,杨毅倒是掩不住惊慌失措。
忽听门外传来传报:“皇上驾到!”
杨怀古这才睁开眼来,优雅地理了理官袍起身,徒元义大步跺进堂来,他还恭谨下跪如往常一样行礼。
徒元义在上首入了座,看着跪在前方的老丈夫和大舅子,不禁五味陈杂。
他这时候才更加感到自己前生的悲哀,身边的人怕是找不到一个真实的。他内心带着一丝对长辈的尊敬的老丈人,是一个彻底的伪装者。
徒元义道:“杨怀古,事到如今,你有何话说?”
杨怀古淡漠道:“圣人长大了,老臣一直看着你,到如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徒元义冷哼一声,说:“难不成是朕冤枉了你?朕心中一直偏袒着你,你却如此负朕!”
杨怀古道:“皇上派锦衣卫日夜监视还不够,还派人夜探我府,何来偏袒于我?”
徒元义怒道:“杨氏不堪母仪天下,朕看着你的面上,立她为后,封你为一等沐恩公。朕能容忍你贪墨,但是不能容忍你杀人灭口,勾结番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