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一辆温暖的马车里。
王樱掀开厚实的挡风帘子,偷偷往外面张望着, 瞧见那些龇牙咧嘴还在淌血的巨狼尸体,不自觉的捂住了小嘴。她一个江南弱质女子,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狩猎,芳心里不由自主砰砰乱跳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味让她几欲呕吐,却又生生的忍住了,她不想叫人看不起。
人呐,终究还是有群居的本性,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了。
汉人,善战却不好战,善战,是因为汉人聪明,而不好战,大概是因为儒家思想不提倡战争。所以古代汉人统治的时期,几乎没有对外扩张,就算要打谁,都要师出有名,哪怕是摆明了侵略,也要有个名头。
孔子战争评价及用兵原则可以归纳为,总体上反战,合于礼便支持,违于礼便反对,总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在这种文化大背景的熏陶下,汉人习惯了讲理,觉得万事都大不过一个理字。
然而道理这玩意,本身就具有矛盾着的两面性,它一方面作为衡量、认可、组织、发动战争的依据,即决定战争与和平的尺度。另一方面它又主张以礼制战,以礼止战的手段。
这可不是自相矛盾么,这是孔圣人创立的儒教,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军事思想中的反映。再瞧瞧人家西洋人的思维方式,要打就打别废话,打不过就投降,痛快一点不好么,干嘛要弄的那么矫情。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还非要弄个师出有名,这就有个专属名词,矫情。
这便是所谓王道的谬论,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所谓王道不过是弱者,懦夫的自我安慰罢了。
便如同马城经常说的,战国时期,诸侯互相征伐,战火连年,诸侯们想的就是如何一统天下。统一天下必须要通过战争,必须要用霸道,而儒家只推行王道,仁义之说在统治者看来只是空话,取天下靠的就是拳头。
秦朝时期,秦始皇推崇的是霸道,因为秦自孝公始就推崇法家思想,秦始皇本身就是一个战争时代的君王,扫灭六国后又驱匈奴,开拓南越等等,仍然大动干戈。因此他也仍不重视儒家。
而儒家又喜欢议论国政,秦始皇又偏偏讨厌别人非议国政,再加上秦虽统一天下,六国残余仍伺机再起,儒家们老议来议去的蛊惑人心。于是乎,就有了焚书坑儒。
这便是明末乱世,家国沦丧的真实写照,规矩,礼教带来的惯性根深蒂固。倘若有人能振臂一呼,打破那种死气沉沉的规矩束缚,则内心深处不甘于安分的汉人,内心深处的那头野兽便渐渐被唤醒了,才有记起来强汉盛唐时的荣光了。
“咳。”
温暖的马车里王樱轻咳了几声,女儿家的矜持,让她本能的厌倦这样血腥的杀戮,然而芳心深处却又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身处在这样奇伟野蛮的环境下,再柔弱的女子内心深处想要打破规矩的冲动,便越发不可遏制了。一咬牙,一扭腰,她小心谨慎的跳出了马车,跳出来其实也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