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胜瞧着那些败退的蛮夷轻骑又集结起来,便觉得脑仁疼,这些克里米亚人比哥萨克人更难对付,哥萨克人没脑子,喜欢喝的醉醺醺往前冲,撞上城墙也不回头。然则这些头回见到的克里米亚轻骑确是有脑子的,与蒙古人一般喜欢轻骑游斗。
这伙人,不就是三百年前蒙古帝国在域外的残部么。
说话间,城外明骑刀枪齐出,将遗落在战场上的落马敌骑,伤兵纷纷刺死,己方落马的也纷纷再次上马,鼓起余勇,再度向大群敌骑发起冲锋,此时连罗艺也不忍再看,他是在草原上做过马匪的,和蒙古人交道打的多了,瞧着那数千敌骑,便如同瞧见了蒙古人精锐的王账兵。
一咧嘴,为之侧目,这域外来的蒙古兵,可比西蒙古,东蒙古的那些杂兵强悍的多,竟似瞧见了三百年前的那支蒙古铁骑。克里米亚人也打红眼了,骑兵再次对冲后,落马的明骑伤亡陡然增加,那几十个打头冲锋辽骑也大量伤亡,一个照面下来死伤了一半。崔胜不忍再看,一低头便下城去了,悍匪罗艺却眼睛也不眨一下,默默的看着城外明骑冲锋,对砍,落马,伤亡,很快陷入重围战至全军覆没。
最后一个红衣骑兵倒了下去,他仍定定的看着战场上伏尸处,不言不语。
短暂的前哨骑兵战后,明人约六百骑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却给克里米亚人造成了过千伤亡,战场上遗尸众多,大炮的轰鸣声中,城外之敌再次动了起来,两翼轻骑包抄,中央步兵冒着城上炮火开始向前推进。步兵又分轻重步兵,轻步兵在前扛着云梯,重步兵竟又翻身上马尾随在后,以马匹代步缓缓而行。
这般花样百出,组织严密的进攻,让罗艺瞧着眼花缭乱。
然则他一个江洋大盗,水里来,火里去,刀口上舔血讨生活,什么样的危险没遇到过。他满心想着这城要是破了,便护着崔胜等人杀出重围,杀到东门驿站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怎么逃,什么时候逃他心中有数,总有那么七八分成算能逃出生天。
抖一抖袖子中的几包石灰粉,皮袍里藏着两支上好箭的手弩,腿上还绑着一把破甲利刃,全身上下这些下三滥的江湖手段,便是他杀出重围的资本。下三滥又如何,没有这些江湖手段他早死了无数回了。
生死相搏时抖手便是一包石灰粉,取弩便射,他用这一招也不知放到了多少武艺高强的对手,屡试不爽。悠长的号角声,响了起来,片刻之后当面之敌进入城防六磅炮射程,城墙上炮火陡然密集起来。人仰马翻,。进入大炮射程的敌兵被呼啸而至的炮弹,轰翻,砸倒,硬挨了一轮炮击便突然散开了。
大批穿皮袍戴皮帽的轻步兵突然散开,抗着云梯开始发足狂奔,东一簇,西以团跑的漫山遍野都是。这一散,便让城上的炮手大乱,突然失去了明显的目标,只得将炮弹拼命打出去,再拼命的装填。
嗤啦!
冷水浇在发烫的大炮上,水汽弥漫,备战的崔胜脸色再变。
这伙克里米亚兵一上阵便亮出了如此精兵,这是看家的本事呀,将心一横,训斥着指挥义兵们列队,备战,随时准备上前发铳。一侧,罗艺正在将几个沉重的间囊搬到墙边,不知何时那粗长的长弓上,早已搭上了一支箭,罗艺眼睛盯着城外敌兵,心思却在不远处一门大炮上。
他还琢磨着一会突围之前,先就近将那门炮毁掉,毁掉了也不能落在敌军手中,终究是个做贼的出身,满脑子做贼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