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弛禁之议—开战(1 / 1)

督抚天下 米洛店长 1652 字 2023-09-30

“是吗,秋红吟社,还是太清姐姐的想法更有意境,我……我没有意见的。”许延锦当即向顾太清和道,其余诸女听着“秋红吟社”之名,亦自觉韵味悠长,自也纷纷认同了这个名字。

“是啊,今日大家齐聚香山,又立了诗社之名,正是要好好游赏一番香山风景,方才尽兴啊”顾太清也向众女提议道,只是看向一旁的项屏山时,却只觉她面上忧郁之色尽显,顾太清便也主动向她问道:“可是……屏山,最近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啊若是家中有何不便,咱们大家都已经成了诗社了,还有什么不能帮助你的呢”

“多谢夫人,其实家里本没有什么变故的,只是……”项屏山想到家中之事,似乎在诗社这样的气氛中讨论此事多有不妥,但她沉吟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我那个夫兄许太常,他……他已经将那弛禁之议上呈皇上了,我和夫子听说三日之后,皇上就要在乾清门听政,公开商议夫兄那篇上奏。皇上……听说皇上平日只在圆明园引见大臣,这一年下来都没有几次回乾清门听政的时候,这件事……是他闹大了啊而且夫子还跟我说,如今京城舆论,对夫兄他……对他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有人说,要请皇上把他逐出朝堂呢,所以我和夫子也都担心,夫兄他……他不会……”

“屏山,许太常这件事……说实话,爹爹他也不认可那什么弛禁之议的。”即便如此,许延锦也向项屏山劝道:“但我想着,这件事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啊许太常不过是上疏言事,怎么同僚之中,他竟能到了难觅立足之地的境地呢再说了,有爹爹在,爹爹最是明事理之人,若是许太常真的……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爹爹也不会置之不理啊”

“是啊,屏山,我想朝廷里的大臣,就算意见不合,总也不至于那样针对许太常啊”顾太清也向项屏山安慰道:“前些日子,我们来你们家做客的时候,不也见过许太常吗我见他那个人为人彬彬有礼,不像是胡作非为的人啊虽然这弛禁之语,总是有些奇怪,但我想许太常如此上疏,应该也有他的考虑啊朝廷里的事,我没有那些大臣有见识,自是不能多言,但若只是保许太常无恙,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那……那就多谢二位姐姐了。”项屏山听着二人劝慰之语,心中自也畅快了不少。

只是距离这场震动朝堂的激辩,却也只有三日光景了。

道光在位之时,大半时间皆在圆明园处理政事,御门听政的地点也大多设在圆明园的勤政殿前,是以旧制之中的乾清门听政,已然极为少见。但这一日,道光不仅提前回到了紫禁城中,而且告知群臣,即将在乾清门前召开听政之会,显然,道光此时所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群臣在入会前日,便即收到宫中告知,此次议事的主要议题就只有一个,即许乃济所上弛禁奏疏。

道光的御舆缓缓自后而前,将近御榻之时,侍卫便落下御舆,道光便在榻中就座,群臣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礼成之后,道光也并未多言,而是直接向群臣说道:“今日之会,所议之事,朕先前已经告知你等,今日也没有其他政事可议,就一切从速吧。太常寺卿许乃济,几个月前上了一份奏疏,请求对于如今日渐泛滥的鸦片开放禁令,此事事关重大,朕也已经征求了各省督抚的意见,并无定论。所以朕今日也想着,既是要事,就当决于公论才是。今日你等在这里,也自可畅所欲言,无论你们是支持开放禁令,还是力主今日禁烟章程不可变,都可以言明自己的理由。那就从许乃济开始吧,就由你再向大家解释一下,你所言弛禁之法,究竟如何你的奏疏多数人应该已经看过了,你只说其中几处要点,也就够了。”

“皇上盛恩,准臣出言,臣不胜激切。”许乃济听了道光相问,也当即出班成礼,随即便向群臣言道:“臣上言弛禁,是因为臣历官中外,亲眼所见,如今鸦片泛滥,朝廷之力,实已不能有力根绝鸦片。十年以来,朝廷禁烟章程一再改易,私贩鸦片的处刑之数一再降低,如今只私贩鸦片百斤,便需处绞,法度之森严早已十倍于前朝。可是即便如此,这鸦片我们成功查禁了吗不仅没有,而且鸦片泛滥之状,已是愈演愈烈!更有甚者,许多盗贼水匪,假借官吏清查鸦片之名,侵扰百姓,不仅百姓受累,官府威仪亦自受损,若是清查鸦片,已经困难到了这个地步,那臣认为继续严禁鸦片,只会让天下纷乱,再无安宁之时!是以臣以为,如今境况,严禁不如弛禁,对寻常百姓,朝廷劝谕即可,实无必要再去严查严办,只官员、士子、兵丁严禁,一概如故。此外,鸦片泛滥,近十年来,白银外流亦自以千万计,若是放开禁令,自可将鸦片入税,仿旧时药材纳税之例,如此,则白银不致外流过甚,否则银价日增,百姓亦有不堪之状。”

“皇上,臣以为许太常之言大谬,绝不可行!”不想许乃济话音方落,便有一人站了出来,这人是给事中朱嶟,只见他拜过道光之后,当即向群臣言道:“许太常奏疏我等均已看过,其中大半皆是荒谬之语,看似有理,实不可行!许太常言及官员士子兵丁,不在弛禁之列,纯粹是一厢情愿的臆想,最开始吸食鸦片的是哪些人,其实就是许多官员家中的幕友家仆!正是因为他们吸烟,所以市井游民方才渐染恶习,而如今乡村百姓,其实吸烟者并不多。那许太常所谓严禁官员士兵吸食鸦片,又有何用幕友家仆,不在禁烟之列,他们还可以吸食如故,而乡间百姓眼见弛禁,又怎能不为鸦片所诱如此,是对已经吸食鸦片之人一再纵容,而对那些尚未吸食鸦片之人,朝廷竟要诱导他们吸食!朝廷严明法度,亦有教化之用,可一旦朝廷自毁法度,那不是说,朝廷放弃了自己的教化之责吗一个教化之责都尽不到,任由百姓廉耻丧尽的朝廷,百姓还能信服吗”

“朱给谏,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鸦片之所以泛滥,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幕友家仆吸烟所致,可如今天下间皆有吸食鸦片之人,难道所有吸烟上瘾的人,都是被幕友家仆诱导吸烟的吗”许乃济也向道光言道:“皇上,朱给谏所言幕友家仆,臣确实疏忽,若是日后弛禁,自可将他们同于官员兵丁,不在弛禁之列。但鸦片之所以如此泛滥,臣认为不在于幕友家仆之劝诱,而是因为鸦片本就是易于成瘾之物!百姓一旦吸食鸦片上瘾,就会源源不断地购入鸦片吸食,所以对于私贩鸦片之人而言,无论幕友家仆吸烟与否,他们都会想办法让百姓上瘾,进而贩卖鸦片,而戒除烟瘾实在困难,如今民间也没有根治之法,这也是臣以为,如今鸦片难制的原因。至于教化,臣以为朝廷还是要做的,鸦片易于成瘾,应该告知百姓,但百姓吸食与否,实在不是如今朝廷能够控制的,倒不如任民间自立规约,让有戒烟之志的士绅自行监督规劝百姓,也就够了。”

“皇上,臣以为,许太常之言不能让臣信服。”这时,御史许球也出班向道光奏道:“所谓鸦片征税之言,实在大为荒谬,如今我天朝对鸦片厉行严禁,洋人犹自私贩鸦片,一年几至百万斤,那若是朝廷果然弛禁,只恐洋人贩运鸦片之数,不数年即可翻倍!到那个时候,朝廷收鸦片税又有何用洋人不还是把银子都赚走了吗许太常说是官兵不在弛禁之列,可是官兵不也是从百姓里来的吗若是百姓都吸烟成瘾了,那新招募的兵丁,新选任的官吏,要如何保证不被烟毒所侵更何况,如今天下有良知之人,皆以鸦片为毒物,许太常觉得,堂堂天朝,向一种毒物征税,这成何体统啊”

“皇上,许御史,臣在奏疏中已经言明,觞酒衽席,皆可戕生,附子乌头,非无毒性,如此旧时至毒之物,历代从未严禁,是以国朝禁亦可,不禁亦可,天朝威仪,并不会因为朝廷禁烟与否而受到贬损。新选任的官吏,后来入伍的兵丁,如果有吸食鸦片之事,将其逐出,永不叙用即可,总是要比直接到百姓之中拿捕私贩鸦片之人要方便些吧至于白银外流,自可明令洋商,在贩卖鸦片之际,不收白银,只准以货易货,如此白银便不至于流失了。”许乃济依然有自己的主张。

“许太常,您方才所言,仍不过只是空言。鸦片之毒,在于缓慢成瘾,附子乌头,服食即可致命,是以无人敢于大量购食,这和鸦片能一样吗至于以货易货,更是你一厢情愿之言,若是以货易货之法可以施行,那为何这些年洋人私贩鸦片,运出去的都是白银呢洋人想要卖鸦片,不就是为了赚咱们天朝的银子吗你所言以货易货,洋人定然不会同意,此后还是会私贩鸦片,那相较于今日,又能有什么改善呢”许球自不相信许乃济之言,二人之间,仍是针锋相对。

“那许御史,如今严禁之法,您觉得可行吗朝廷自仁宗皇帝之末,至今整整二十年,一再加强鸦片之禁,可效果又如何呢”许乃济也向许球问道:“难道这二十年的禁烟,许御史,各位大人,你们还看不出吗按如今的章程法度再办下去,这禁烟之事,已经办不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