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玉庭的结局尚属平稳,次年春天,高堰决口便渐渐被成功封堵,道光眼看孙玉庭在河工尚能任劳任怨,在两江总督之任上任职近九年,并无大过,办事亦属勤勉,便不再对他进行追罚,只让他回归山东济宁老家。十年之后,八十四岁的孙玉庭方才去世,而山东济宁孙氏犹为鲁西大族,道光之末,孙玉庭之孙孙毓溎尚能考中状元,晚清之时,孙玉庭之孙孙毓汶亦曾为军机大臣。
道光五年之春,经过大半年的修建,粤秀山山脚之下,阮元精心修筑的学海堂终于完全竣工。一时粤秀山脚学舍鳞次栉比,学堂厅室林立,学堂之后,又有阮元依山所筑几间小斋,名启秀山房,学子闲暇之时,亦可游览粤秀山胜景,粤秀山高处亦建一亭,曰至山亭,可以俯瞰广州全城,行人所见,亦自嗟叹学海堂之规模。这年正月二十日阮元六十二岁生日当天,阮元也谢绝一切督院礼尚往来,亲自前往学海堂,与堂中诸生讲论学堂正式开办事宜。
无独有偶,也正在这一日,孔璐华念及广州初春已至,便自带了刘文如、谢雪、唐庆云三女及许延锦、钱德容两个儿媳,一并前往粤秀山之东的白云山游览风景。这时的白云山也已经春意盎然,各人一路前行,眼见林木葱茏,耳闻水声清越,城内已渐温热,山中却犹有阵阵清凉,阮家诸女见了白云山中景色,也都各自缓步而行,生怕白白耗费了这一番大好时光。
“狸狸,狸狸你别跑了!前面那是瀑布啊,你跑这么快,一不小心摔了进去,可怎么办啊”转过两处小径,水声竟是越来越响,一座瀑布赫然出现在阮家诸女面前。瀑布之前尚有几块大石,跟着各人一并前行的小猫狸狸眼看那大石样貌不同寻常,竟是“嗖”的一声,直接窜了出来,直奔其中一块大石而去。谢雪眼看那大石就在瀑布之畔,生怕狸狸掉将下去,当即上前劝止道。
“喵!喵!”狸狸似乎压根没把谢雪之言放在心里,只扑到一块圆石之上,不住抚摸着石头,看起来倒是比谢雪还要开心。
“月庄姐姐,你放心好啦,狸狸才不会掉下去呢。你看,这块石头这么圆,狸狸一定是把它当成球了。咱们好容易出来一次,今天就玩个痛快嘛。云姜、孟端,你们也别太拘谨了,好好看看这白云山色,回去的时候,可都要写出好诗哦。”唐庆云一边劝着谢雪,一边也向身后的许延锦和钱德容招呼道,这时钱德容在阮家也已居住四年,有了“孟端”的字,各人便以字称之。
许延锦和钱德容听着唐庆云之言,却也各自有些羞涩,不敢言语。还是孔璐华看得明白,也对唐庆云笑道:“古霞,你说你这一晃也快四十了,这作诗的事,你还这样放不下啊书之姐姐和月庄,这都有一两年没作新诗了,你倒好,还等着再续一卷诗集呢。看今天这样子,你若是不能先作出诗来,我可不许你欺负两个儿媳妇。”
“嘻嘻,夫人的诗稿不是也要刻第七卷嘛。”
“好好好,我陪你再作一首。可是古霞,你看这里风景这样好看,你也别一直想着作诗的事嘛,你看前面,那是木棉花吗真美啊,还有桃花呢,两层木棉花,下面压着一重桃花,这样的风景,若不是亲自来这南国之春看上一番,又哪里能落到纸笔之上啊”孔璐华一边说着,一边眼看周围大石均能安坐,便即招呼诸女坐了下来。
“是啊,夫人,这里风景真好,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咱们身后是这瀑布,面前还能看到珠江帆舶。若不是咱们家在督院,倒是真想在这里住几天呢。”刘文如看着山林秀美之状,却也想起一桩古事,向孔璐华笑道:“夫子以前倒是跟我们讲过这里典故,说东晋之时,道士葛洪曾经在这山中炼丹。彼时倒是不觉有异,如今见了这白云山风景,方才明白,那葛洪真是享尽了人间清闲之乐呢。”
“书之姐姐,这些事都是你写那《四史疑年录》的时候,夫子额外讲给你的吧我们怎么不知道呢背着我们几个读书学典故,嘻嘻,你学坏了,今天可算露出马脚了,那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姐姐,老老实实把夫子给你多讲的课都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把你一个人留下!”孔璐华眼看一家人温馨和睦,也向刘文如打趣起来,一时间阮家诸女眼看山水秀美,一家人又是乐在其中,也纷纷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