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阮元也定下嘉庆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四日为阮安张熙成婚之日,同时,钱家也将钱德容送来广州,准备与阮祜成亲,阮元也将两对新婚夫妻成婚之日定在同一日,以示双喜临门之意。到了二十四日一早,阮安便即打扮起来,孔璐华和唐庆云也在阮安身旁,帮着阮安查看妆容,虽说阮安出嫁,也依然住在督院,但张熙所居之处毕竟与阮元一家不同,是以各人看着阮安梳妆打扮,也还是多了几分不舍之情。
“安儿,平日姨娘只与你论诗,却也没曾想过,你打扮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今日你看看,这一对珠子戴在耳上,还真是光彩照人呢。以前看着夫子和夫人恩爱,多半便是因为夫人出嫁之时,也是举世无双的气度啊只可惜我来得晚了些,没见过刚来咱们家的夫人,今日看看安儿啊,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呢。”唐庆云一边帮阮安看着耳上珠饰,一边也对阮安打趣道,不过这日阮安确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肤色本就白皙,施了脂粉,更显艳丽夺目,稚嫩的樱唇染了口脂,别有一番娇艳之感,更兼眉目清明,举止端方,比起二十五年前出嫁的孔璐华,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唐姨娘,这番话我可当不得呢。再说了,您方才只说我长得像娘,那爹爹呢孩儿看来,爹爹仪表风度,也是天下少有啊要是孩儿把这件事告诉爹
爹,爹爹要怎么想啊”阮安也与唐庆云开起了玩笑,只是看着唐庆云耳畔,方才想起,唐庆云生平俭素,竟是从不戴珠,阮安也对唐庆云劝道:“不过,唐姨娘,这里是两广,产珠最多,珠子没那么奢侈的,要不,姨娘也去寻一对耳环来戴,如何”
“安儿,姨娘都习惯了,珠子戴不戴的,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安儿,姨娘也真是舍不得你啊,你说,这些年和我对诗,能对上二三十句,尚且妙语连珠的,咱们家里也就是你了,如今你走了,我……我上哪里再去寻你这样的连句天才去啊”唐庆云想着阮安婚礼一成,便要离开自己独居,心中却也有些失落。
“姨娘,孩儿就算成婚了,也是在咱们督院,以后有什么连句之事,孩儿还可以回来啊”阮安一边劝慰唐庆云,一边也对孔璐华笑道:“娘,古霞姨娘想找个连句的朋友,要不,娘平日也同姨娘多连几首诗吧只是……姨娘,孩儿诗文都是娘教下来的,若是姨娘日后落了下风,可不要怪孩儿啊”
“安儿你真是的,姨娘平日和你连句,那是让着你,若是夫人啊,我可不会认输呢。”唐庆云也不甘示弱,向孔璐华母女道。一时之间,各人却也笑了起来,先前的别离气氛,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好啦,古霞,安儿这是成婚,也是终身大事,戏谑之语,虽然不禁,却
也还是要先务本业才是啊安儿,平日娘也和你说起过张家之事,这一次出嫁,熙儿和你诗文相和,你爱慕他诗画之才,他知道你才学过人,也从来仰慕你呢。可是你嫁到了张家,那边却不止有熙儿一个人啊张家父母、其他长辈都还在呢,虽说文学之事,亦是修身之要,可为妻之本,你不能不知啊”这时,孔璐华却也先行冷静下来,耐心地与阮安讲起出嫁之后的为妻之事。
“娘,您就放心吧,孩儿一定会对张家爹娘尽孝的,每日晨昏定省,孩儿也绝不会忘记,二位高堂有何教训,孩儿也自当遵行的。”阮安点头答道。
“嗯,还有,日后和熙儿朝夕相处,你二人诗文相谐,我自是不担心的,但平日做事,你们也难免有所思所念不同,竟而相互抵牾之处。可要记住,千万不要不假思索,就说熙儿是错的,先要冷静下来想一想,若是熙儿他所想和你不同,可他要做的事,其实无碍本业,没有坏了为人之大端,你便不要和他争执,只听从他之言便是。但若是熙儿为外人所诱,言行竟有失了本心,有违天理人伦之处,那也一定要规劝于他,其中分寸,你可要把握得住啊”孔璐华继续对阮安劝道。
“嗯,孩儿知道的。”
“还有,到了张家,不光是二位高堂,对张家其他姊妹妯娌,也一定要以礼相待,便是张家婢仆,若是与他
们说话,也一定要温言以对,只要他们不犯错,便不要对他们动怒。娘也不怕说句实话,咱们阮家,家世地位,确是要高过张家的,可正因为如此,你在张家之人身边,更要守礼,切莫因为言语上的不和,便同张家之人针锋相对,外人看了,也只会说你耍小姐脾气,说咱们阮家教女无方的。好在我们离得近,若是你确实有什么难为之处,也忍下来,给娘写信,娘这边替你出主意,怎么样”
“娘,孩儿喜欢子兴,是因他才学人品,都是上乘,却不在意他家身世的。再说了,娘当年进阮家,都能和爹爹琴瑟相谐,孩儿去了张家,自然会学娘一般行事的。”阮安向孔璐华答道,张熙这时已经取了字为子兴,是以阮安也经常以字称之。
“还有,作诗行文,虽是日常乐事,可治家的根本,你也不能忘了。平日洒扫庭除,自要上心,家中衣物也要随时清点,你既是熙儿的妻子,也是张家的主母,家里平日生计,才是根本啊”
“孩儿知道的,娘,没想到今日娘说教的话,倒是比以前二十年加起来都多呢。”阮安听着孔璐华教诲之语,却也依稀多了几分陌生之感。
“唉,其实话说回来,安儿,你在咱们家里,你哪个姨娘不喜欢你啊就连你云姜姐姐也是,你这一出嫁,别说你唐姨娘了,就是娘自己,也舍不得跟你分开啊。”一边说
着,孔璐华也一边握住了阮安双手,似乎无论如何也要陪女儿多待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