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孩儿从来听闻,爹爹办案以严刻著称,或许爹爹也有爹爹的想法,但这样下来,京中大小官员,其实心中对爹爹都是有些意见的。如今爹爹得皇上信任,或许暂可无事,但前几日松中堂的事,爹爹也看到了。可能……皇上也不是以前那个皇上了,毕竟到了来年,爹爹也一样六十岁了啊是以孩儿近日也想着,爹爹,若是日后真有万一之事,爹爹也要有个后路才是啊孩儿不是说让爹爹去宽纵那些真正的奸恶之人,可是若是有人无辜受过,又或小有过失,如此之事,还请爹爹详查其中实情,从宽处理啊或许这样,爹爹才能全身而退。若是爹爹一味逞强,办事一律从严,只怕有朝一日,爹爹也会被人抓住把柄,那样可是悔之无及啊爹爹,托津是旗人,或许他一旦失势,尚有退路,可爹爹呢咱们卢家当年本就是劫余之家,太爷爷和爷爷的故事孩儿也听说过,所以爹爹,孩儿实在是不愿看到,卢家再有当年盐引案的灾祸啊”
想着未来之事,卢荫溥也是心中纷繁万千,久久难以决断。
好在嘉庆只是受了轻伤,并无难解病疾,精神也尚属康健,或许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这个时候就去寻找答案……
不过,至少对于这时的托津和卢荫溥而言,嘉庆的态度尚属安全,到了这一日,嘉庆似乎也看淡了前夜托津之事,重新投入其他政事之中。已经改任盛京将军的富俊也得到嘉庆召见,来到了盛京宫内。
“皇上,奴才请罪,奴才驭下无方,皇上入城之时下吏清理道路不力,致使皇上龙体抱恙,还请皇上重重责罚奴才!”见到嘉庆,富俊也主动为入城之事承担起了责任。
“罢了,你是盛京将军,要治理的是这盛京一省之地,下属吏员有过,你确实也有责任,但重责于你,未免显得朕太过意气用事了。”看来嘉庆经过一夜的平复,心中已然宽释了不少,而且对于富俊,似乎嘉庆所关注的要点也不是道路之事。眼看富俊谢罪,嘉庆便也继续问道:“朕所不解的是你之前的奏疏,你跟朕说起过,说还是愿意回吉林,去做吉林将军,像你这样的大臣,如今真是少见了,盛京怎么说也应该比吉林好一些吧”
“回皇上,奴才想回吉林,是因为双城堡开垦之事,如今尚未能得全功,奴才想看着双城堡那边把屯田之业稳固下来。”富俊也向嘉庆答道。
“双城堡啊……这一晃又过了三年啊……”嘉庆回想着三年前和富俊谈论双城堡之事的时候,也是感慨不已,对富俊道:“不过朕也知道,吉林这些年多有重灾,严寒日甚,你们在双城堡这三年,也都没什么收获。你当年上报的六处煤矿,除了一处尚能开采之外,剩下五处也都搁置了,你还曾经跟朕说过,说伯都讷围场久不放牧,空置亦属无用,不如一并开垦……可是双城堡三年下来几乎全无收成,富俊,这件事你还是想办下去吗”
“皇上,奴才在吉林六年,对吉林土地情况,是最为熟悉的。双城堡土质肥沃,足以开垦,附近水流充足,可资耕种,今日开垦双城堡,或许不能一时便有收获,但长久而计,必将有益于朝廷天下!”富俊回想着双城堡屯垦情况,一时也不觉涕泗交流,向嘉庆恳求道:“皇上,这些年奴才亦有耳闻,不止是吉林,中原直省,天下各地,气候都比往年寒冷了许多,吉林自然更甚,可皇上试想,这样严寒的气候,或许能够持续数年,它能够持续十几年、几十年吗还是说,就连高宗皇帝末年那般天气都回不去了呢奴才相信,只要朝廷持之以恒,在双城堡继续屯垦,终有一日,垦田可以初具规模,气候也会变好一些,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丰收了!可是皇上,这件事若是咱们今日不做,那明年后年,咱们的子孙到了吉林,又要从头做起,那样对他们而言,不是更加困难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从今天起,就在双城堡扎下根基,这样对我们的子孙后代,也是大有裨益之事啊!”
嘉庆看着富俊模样,果然是情真意切,说到最后,更是全身颤抖,不能自已,想着富俊所言也确有道理,便对他点了点头,道:“富俊,你说得……说得不错,你是质实之人,朕应该相信你,八旗生计,眼下也是刻不容缓,再试一试,就再试一试吧。但你此去,朕以为还是稳妥为先,先开垦双城堡,若是再过三年,双城堡果然能够丰收,你再上奏给朕,再考虑伯都讷之事吧。还有,朕知道你也七十了,你如今身体可还耐得住吉林严寒啊若是真有一日,你觉得不方便了,朕准你归京任职,也别伤了自己身子啊。”
“皇上如此厚恩,奴才自当百死相报!”富俊听嘉庆终于同意了让他继续组织吉林开垦一事,也是心中激动,连续向嘉庆叩首拜谢。
就这样,吉林屯垦在富俊的坚持之下,被嘉庆维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