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的清晨,渔山洋海战的捷报送到了台州驿馆,阮元见了捷报,方知两天之前,蔡牵所部海盗已经在海上全军覆没,蔡牵虽未被官军生擒,却也已经葬身大海,绝无生还可能。如此看来,自己两任浙江巡抚,从嘉庆五年的三镇之会、校士馆定策,到如今蔡牵身死船裂,闽浙再无海盗之患,已经是整整十年。十年时间,曾经一同商议军事的李长庚、胡振声,皆已战死沙场,苍保、岳玺、王昶,甚至包括父亲和钱大昕,也都已经不在人世。多少人事变化,终换来东海重现太平,阮元念及于此,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激动之余,更是热泪盈眶。
而阮元欣喜之余,却也清楚,此战结束,自己便也要离开台州,归京请罪了。
这一日,王得禄和邱良功结束了海上清剿,也一并回到了台州,阮元大喜,当即将二人都请到驿馆,想着答谢二人,答谢过后,自己也就要北归杭州了。只见王得禄头上层层白布裹缠,邱良功枪伤未愈,只好肩舆出行。阮元想着二人临战,所受艰苦自是十倍于己,也郑重对二人拜道:“王军门、邱军门,你二位此次征战海上,终于还了两省百姓一片太平,阮元身为浙江巡抚,自当谢过二位!若是我还能如常奏事,我自当奏报皇上,为二位将军叙功,只是可惜,如今我不过待罪之身,这折子却是上不了了,只能劳烦二位将军与张中丞,将此事奏明皇上了。”
“阮中丞,您也太客气了,我也是到了嘉庆十年,才第一次与蔡逆交手,若说这清剿海寇之功,其实我这样想来,又怎及得你和忠烈公呢?”王得禄也对阮元回礼道:“我也清楚,虽说蔡逆横行海上,不过八年,可闽浙最初出现海寇,要算到嘉庆元年了,十四年来,闽浙剿捕海寇,第一功当属忠烈公,第二功,其实是中丞才对啊?这次海战,我二人正是用了中丞军务传单之法,才及时集中船队,得以在前日合围蔡逆。也正是中丞分船隔攻之法,让玉韫集中了主力兵船,紧追蔡逆一日,蔡逆才没有和去年一样逃出生天,这样说来,我二人不过是把中丞的建议实行了下来,又怎敢在中丞面前居功呢?”
“中丞,话说回来,这次蔡逆亡身,我也想着,其实您也有功在里面啊?”邱良功也对阮元道:“我和玉峰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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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看法是一样的,所以我二人这两日却也想着,若是中丞愿意,我二人言功之时,便也将中丞定策之事,一一言明皇上,中丞之事,在我二人看来,也不过是一时失察,皇上怎么能因如此小过,而掩中丞靖海大功呢?”
“二位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皇上那边,我也清楚,若是二位将军执意言我之功,皇上未必便会听从二位将军,若是我真心请罪,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呢。”阮元也清楚其中内情复杂,不便多言,只如此对二将说道:“再说了,海上搏杀之苦,我虽未能亲历,这次在台州驿馆,却也算是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你们受的苦,可要比我大多了。你们若是执意为我请功,我也是真的惭愧啊。”
“中丞,您要是执意不肯请功,这……”邱良功也和王得禄对视了一眼,二人也清楚官场复杂,人心难测,许多内情绝非自己两个武人可以参透,便也放下了这份执着,对阮元道:“若是中丞日后有不便之处,我二人能相助一二,中丞只管开口便是。还有,中丞那日遇袭,我们也听李千总说了,中丞,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其实啊,这件事也是你们的功劳,要不是你们追击得力,叶知县和陈同知严守海疆,断绝蔡逆接济,蔡逆也不会在行刺这种事上,只让下属带了短刀,却连一支火枪都没准备啊?那定是蔡逆火器不足,只好把火枪都留在船上的缘故了。若是那时行刺我的五个人里,有一个带了枪,只怕我今日,就见不到二位了。”阮元也对二人笑道。
“是啊,若不是蔡逆没了弹药,只好用银块发射,或许当时那一炮下来,我这条命,也要交待在海上了啊?”王得禄想着大难不死之事,也一样笑了出来。只是二人也都清楚,这番笑意之下,二人也是一样的心有余悸,否则,阮元绝不会想到这许多。
“真是太好了,我巡抚浙江,自忖第一要事,便是平定海寇,这一次蔡逆被我们全歼,东海重获太平,我心里也是如释重负啊。即便皇上责罚于我,我也认了。”阮元想着巡抚浙江八年,第一要事总是办成了,虽说罢官夺职在所难免,心中却也并无不悦之色。又和王邱二将聊了几句,便也准备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