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和宫在历经咄咄逼人的追问后,恢复如往日般安详。
与慈和宫相隔不远的太和宫乾元殿,也很安详,篆成祥云铜锁的安息香被点燃后,松松地盖上了青铜盖顶。
下朝之后的圣人,有些疲惫。
北疆战乱又起,葛格部屠尽西琼部落,先帝朝嫁出和亲的固安县主就在西琼部落。边陲刚刚平乱,两方互通有无,北疆的香料、牛马、毛毯、绸缎和女人,大魏中原的士兵、战马和银子...这才刚刚开始。
不可乱。
一旦乱了,东北倭寇与高丽,如何打得下来?
如今的大魏,既要稳,又要进。
如何稳?
内通大运河,钱粮流通,百姓安居。
如何进?
外扩疆土,丰盈国库,拓展物资。
这两样,都离不开钱。
四十不惑的圣人眯了眯眼,将户部的奏折往硕大无比的横桌上一扔,轻轻叹了口气。
先帝留下的江山,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将国库搜刮干净,账面上也不过三四十万两银子,再看看掖庭、内宫、内命妇的支出俸禄,开宴、嚼用、恩赏的明细,进贡搜刮的珍品、四处购置的宝物还有前朝的古画、砚台、古籍与瓷器、印章....
这些有什么用?
若要打仗,是可以拿古画去砸死北疆人吗?
还是可以用砚台,吓退倭寇和高丽棒子?
如今励精图治三十余年,国库充盈,海清河晏,北疆被粮草充裕的西陲军摁压弹打,那小倭寇与高丽棒子瑟瑟不敢动。
这样就够了吗?
圣人轻轻睁开眼睛,铺陈开来的舆图,东南、东北、西北均圈有朱笔,内陆的四川、甘肃与江南亦有点睛。
“...主子爷,福爷来了。”
魏东来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不高不低。
圣人手一抬,轻轻颔首。
福王的脚步声轻轻的,跟他日渐发福的体型一点儿也配不上。
圣人一抬眸,便笑道,“上次除夕宫宴,太后便叫你克制修身,如今再看,你不仅没修身,反倒有愈发福气之嫌。‘福王’二字,倒是先有预兆。”
福王哈哈大笑起来,眼神丝毫未从桌案上随意摆放的奏折舆图扫过,随意地瘫坐在太师椅上,略带惬意地松了口气,“微臣都这把年岁了,克制修身?”
福王笑起来,一笑,圆圆脸便蹙成一团,显得慈眉善目又豁达开朗,“微臣还能克制修身几年?与其吃二十年的葵菜青菜,不如放肆地吃上五年好酒好菜!”
圣人笑着摇摇头,“且随你吧。”
“凤鸣胡同那处宅子,出去了。”福王点点茶,吹开浮沫,“曹家得手,曹家老夫人带着自家孙女儿亲去拿下的。二万两白银,内务府已经冲入账上了。”
圣人不意外。
那处宅子,北京城里能吞下的人,不多。
曲赋是一个,素来家有恒产的英国公张家是一个,刚出了个恪王妃的定远侯府庶务一向打点得不错,也能算上一个。
其余的商贾、帮会,就算兜里有钱,也不敢在官牙里放肆。
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