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真不接话,只凝视镜中的自己,分外平静。
大夫人姜氏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死了:“算了,算了,不管你了,你好好等着太医来吧!”
说罢,一甩帕子,气哼哼走了。
从镜中瞥见娘亲离去的背影,那般气急败坏,林真真极轻的叹了口气,娘亲这脑子真真是不好使。林灼灼是什么人,板上钉钉的准太子妃,这样尊贵的身份,她们母女敢明着去动么?
背地里摆上一道,已是极限。
对着镜子,指腹轻轻点在伤痕上,林真真喃喃自语:“这点轻伤算什么,待太医二度上门验伤,带来的好处,多着呢。”
一来,能损坏林灼灼在太子心头的形象,疯魔乱打人,还往死里下手。
二来,能进一步博得太子殿下对她的怜惜。男人么,怜惜你越多,真心就越多。
三来,能让林灼灼母女从此欠了她,心存愧疚,改日多捞些好处回来。
“我林真真,怎么可能被白打?”林真真嘴角勾起,眸底一片挑衅。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丫鬟的请安声:“郡主好。”
“哟,登门道歉的来了。”林真真抿唇笑了,她就喜欢看林灼灼在她跟前,低头的样子。
三两下,蒙上一块粉红面纱,歪去临窗美人榻上,假寐。
心腹丫鬟红玉见了,哪有不懂的,忙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再奔出房门口,含着泪,对前来探病的萧盈盈和林灼灼道:
“郡主和三姑娘见谅,咱们二姑娘……见脸上总不好,昨夜又淌眼抹泪一个通宵,方才好不容易睡着了。奴婢不忍心唤醒……还望郡主恕罪……”
红玉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好一个忠心护主,会演戏的。
萧盈盈是菩萨心肠,从不将人往坏里想,又哪里瞧得出侄女主仆在演戏。见小丫鬟眼底含泪,心头咯噔一下,越发要快点瞧瞧侄女到底如何了,才行。
绕道小丫鬟,萧盈盈快步进了房门。
林灼灼也不拆穿,跟随娘亲进了门。
一进门,但见一个月白色衣裙的姑娘,面朝房门口,侧躺在美人榻上。往日白皙的面容蒙上了一层粉色面纱,双眼阖上,眼角却挂着晶莹的泪珠。
这是,睡梦中,还在心伤流泪呢。
萧盈盈脚步一顿,随后缓步上前,抬手轻轻揭下林真真面纱,然后,手指一僵,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灼灼也见到了,心头也是一惊。
只见,林真真挨了打的左脸颊上,一条指甲划痕,半截小手指那么长。
清晰可见。
林真真是个肌肤白皙的美人,正因为白皙,这条蜿蜒的划痕,才更刺目惊心。
萧盈盈内疚万分,好好的侄女,变成了这样,她手指头轻颤。
林灼灼心惊过后,却是满头问号。
虽说那日林灼灼刚重生回来,情绪难免激动些,但该记得的细节,她全都清清楚楚记得——
指甲,绝对未划到林真真面皮,丁点触碰都没有。
低头,自己打了人的右手,没有一根长指甲,林灼灼素来嫌弃长指甲脏,从不曾留长。
短短的指甲,又非刻意去抓,去饶,绝不可能留下那样丑的抓痕。
不是林灼灼留下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乃林真真自己作的,来嫁祸她,谋取福利。
林真真上一世便是个狠人,为了嫁祸林灼灼这个太子妃,居然弄死了亲生的庶长子……这一世,借着被打,弄出点丑陋伤口来,也不足为奇。
反正宫中有秘药,能消去疤痕。
思及此,林灼灼笑了,好个堂姐,她才刚重生回来,就给她如此摆了一道。好得很啊,正愁该想个什么法子,好好“回馈”一番堂姐呢,她就自动递上了枕头。
等着。
斜睨一眼假寐的林真真。
这时,萧盈盈手指颤抖,触碰到了林真真面颊,本就假寐的林真真,趁机睫毛一颤醒转:“啊,二婶来了,真真失礼了。”
林真真慌忙从美人榻上起身,下地要见礼。
萧盈盈满心愧疚,忙双手扶她肩头,拉了起来:“真真,你伤得如此严重,是我们母女对不住你了。”
听到这话,林真真先是一愣,随后才一副惊觉面纱摘落的样子,慌地再拉回面纱遮面,别过脸去道:“二婶莫说了,灼灼妹妹也不是有心的。”
这句话一出口,逼得林灼灼不道歉,都不行。
林灼灼只得上前,拉住林真真衣袖,小声赔罪道:“二姐姐,对不住,先头我病了,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你可得原谅妹妹呀。”
林灼灼演戏很足,垂着头,一脸愧疚。
从皇家郡主肚子里爬出来的林灼灼,终于朝她低头了,林真真心头一股说不上来的爽感,就像是,一个寒门出生的学子,努力十几载,终于一朝上位,踩得勋贵子弟趴在自己脚底的那种爽感。
可林真真怎么都没想到,下一刻,她心头的爽感,就被敲散了……
林灼灼愧疚完,便撒娇似的扯扯萧盈盈衣袖,一副迫不及待补偿的样子,道:“娘,二姐姐都是因为我,才破了相,以后寻不到好婆家怎么办呀。”
林真真一愣,话题怎的拐到了这上头。
萧盈盈也是一愣,女儿这思维很跳跃啊。
林灼灼继续撒娇道:“娘亲前阵子不是说,新中举的一批寒门学子里,有好几个出类拔萃的,娘就帮帮忙,挑一个好的,给我二姐姐当夫婿吧。”
你不是秘密勾搭上了太子,卯足了劲要当太子妃吗,我这就当着你的面,要给你换个夫婿!
拆散了你们这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