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浩然和长孙蝶的比赛开始前。
一位十六岁少年悠悠出现在第十训练场。
即便是大热天,少年也穿着厚重的灰色长风衣。他戴着白色的鸭舌帽和墨镜,蹲在观众席侧面的一角。
坐满人的观众席传来了热烈的讨论声,而孤单的他只能透过墨镜的缝隙看着阳光下自己蠕动的影子。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绝望。
少年名为云裳,和那些正奔波于各类校园比赛的蜀山院学生不同,他是一名普通人。但和一般普通旅客或当地居民又不同,他出现在临河川的原因是治病。
“小裳。”
于墨镜的间隙,云裳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被另一个巨大的影子所吞噬。他抬起头,勉强挤出笑容。
“九叔。”
来的人是参赛者云九,他将云裳托起后拍了拍他风衣上沾染的尘土。
“你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怎么还蹲在这里啊。……赶紧过来,别伤了身体。”
“你太夸张了,九叔。”
话是这么说,但云裳还是乖乖地跟在云九身后。
“接到你短信时我吓了一跳。”
“今天好些了。……昨天九叔你说在这里参加比赛,我就过来看看。”
两人找了一个不晒太阳的位置坐下。
“刚刚的比赛我看了……哇,这就是除灵师吗?果然好厉害啊。”
“你怎么还在信这些骗人的玩意啊。这些都是假的,那些方术就是喜玩弄这些戏法。”
“但是我一路来也见到不少……”
“如果除灵师真的那么神奇,那为什么我能走到四强呢?而且,我肯定也会夺得冠军的。要不是限定了‘非除灵师’不能参加所谓的三大赛,我还想到主会场那边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所谓的除灵师和除灵术,全都是骗人的玩意。
“可是——”
“你忘了吗?就是因为你爸爸妈妈相信这些破玩意,所以你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
忍不住加重语气的这句话,让周围的看客吓了一跳。
云裳从很小开始就体弱多病,基本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可偏偏他的双亲都是除灵术的狂热推崇者。比起正规医院的医师,他们更相信除灵医师的治疗。
一些正当的除灵医师会建议云裳去正规医院做检查,他们总会一再强调除灵术法只对灵性的伤病有特效。一般常见的身体疾病还是现代医学更加靠谱快捷。
可更多业余的、打着除灵师的幌子的家伙们,总是会不由分说的推销着他们自产的“包治百病”的神水道符和祈福器具。
有那么几次云裳确实是喝了那些符水后才转好的,所以他的父母就更加坚信不疑。
但云裳的小叔云九才不信这种事情。他坚信那只是碰巧,治标不治本。一直想让云裳接受正规医院的治疗,但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的兄长。而云裳又是怯弱的性格,所以事情就一直拖着。
——真正的转变是今年清明节的时候。
那天夜里,和往常一样喝完“符水”的云裳毫无征兆地七孔流血,一下子就进入了濒死状态。
碰巧到云裳家做客的云九当机立断送他去当地的医院接受治疗。
这一检查才发现,原来云裳一直患有脑癌。拖了这么多年完全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最后虽然是把他救了回来,但医生们判断云裳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也是因为那场大病,云裳的眼睛很诡异的变成了双瞳。一个眼里有两个瞳孔,当时可把医生们吓坏了。
这很显然已经是“异象”了,但当地的除灵机构却检查不出什么。云裳并没有因此而成为除灵师,也没能看见别的“特别”的东西。
虽然他说自己总会梦见一些古时候的事情,但“梦”和除灵术又没有必然的关联。
可偏偏已经到了这局面了,那对父母还坚信除灵术能救活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传言,竟然不远万里举家搬到了临河川。
这件事一直瞒着云九,他也是最近才晓得这家人的下落。
——这也是为什么不信神佛的他会出现在临河川的缘故。
“就算来到这种地方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这边云九还在叨叨絮絮地说着,云裳扯了扯他的衣服。
“怎么?”
云裳的视线从大地缓缓抬升。
“那个,九叔。我、我……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隐隐约约能够看到——”
忽然间,一个轻佻而童稚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