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闱放榜的日子。
白清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出现,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有人听说,她行万里路,开阔视野去了。
阿丑则不以为然,容清澜拿这个身份出现,本就是为了查事情,案情没有大白于天下,她怎会真的离开。不过这样一个女子,在整个淮南道官员里都玩得顺溜,的确不简单。只是容清澜现在又躲回暗处,反而令阿丑不安。这个人曾经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管她如今怎么想,留着一天,就是留了一个隐患。
可惜除掉这个隐患,对她来说实在太难。
“姑娘,姑娘!”田秋妹飞奔进阿丑在堇堂的办公室。
“怎么了,秋闱的名次让你兴奋成这样?”阿丑从思索中从容抬头。
“第一名可是姑娘的同乡,谯郡的!”田秋妹满面喜色。
阿丑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对于丁举文考上举人,她有九成的把握。可是一举拿下解元,却不十分肯定。
“是什么人呀?”阿丑平淡地问。
“姑娘你真是,连点好奇都没有,漠不关心一样,”田秋妹嘟着小嘴咕哝,“好了好了,我不卖关子了,解元是谯郡丁举文,亚元是钱大人的二公子钱之琦。”
丁举文是解元?也是,他出人头地只是时间的问题。钱之琦第二,也算给钱展业挣了些脸面,就不知日后何如了。
阿丑沉默一阵,便再无言语。
秋闱中举的人还要参加官府举办的鹿鸣宴,从此也要开始和各位官员打交道了。而此刻阿丑所关心的,是何思峻的问题。
那日自己扔下何思峻的烂摊子,全部甩给了上善阁。上善阁倒不负所托,不过几日。从温府讨到了将温佩瑜逐出门墙的文书,自此两方全不受父母干涉。然后又请了媒人,把何思峻和温佩瑜的亲事都给办了。
温佩瑜再出来时,是以何思峻妻子的身份,轻而易举打破了何思峻绑架的罪名。同时何家只能放弃温佩瑜,因为她已经嫁人了。
可之后,阿丑这边就再无动作。
“我这是让他好好享受安逸生活,新婚燕尔嘛,就赶人家去做苦差事?”阿丑在上善阁对老翁笑言。
“我看阿丑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老翁摇头。“阿丑姑娘是想磨一磨他的锐气吧?”
阿丑理了理裙摆:“不愧是上善阁的人,安逸和女色,最能消磨人的意志。何思峻锋芒太盛,怎可能这么容易就屈居我下,听我支使?总要。有个过程。”
“何思岱因为温佩瑜的事情,如今颜面尽扫。已经回建业去了。”老翁汇报。
“也在意料之中。”阿丑颔首,“温佩瑜另嫁他人,倒是让温家难做了。”
“温家那边在温佩瑜失踪后就退了文定之礼,说是女儿被劫持已经失了名节,况且能不能找回来还是问题,所以不敢再嫁何家。后来又断绝关系。如今也算撇干净了。”老翁解释。
阿丑了然:“温夫人不简单,是个会做人的。何思岱走了,永和堂是打算放弃淮南吗?”
老翁摇头:“何老爷亲自来。”
阿丑合上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沉吟了片刻:“也好。若我压过他父亲,他的锐气也就不复存在。先让他过一阵逍遥生活吧,适当的时候,说一些战况给他听。”
在淮南城的日子,阿丑依旧过得忙碌而琐碎,百姓们对秋闱放榜的关注随着鹿鸣宴的结束渐渐消散,却因为今日这一件事再次高涨起来。
淮南城的五十铺街向来热闹繁华,即使是堇堂所在的五十铺街最南端也不例外。今日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这么大的场面,是我见过最隆重的提亲!”一位行人边张望边感慨。
“这可是全套的聘礼,得花多少银子!”一位老妇目瞪口呆。
“银子倒是其次的,关键谁在提亲,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一位少妇投出艳羡的目光。
八卦之声不绝于耳,人们好奇地跟着送聘礼的队伍,前去观看。
队伍停在堇堂门口,杜一升、金大成等人面面相觑:这是闹哪样?
丁举文走向堇堂大门,刚闻讯跑出来的念心认出来者,不由惊呼:“丁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