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渗进屋子,阿丑嗅了嗅空气中的潮意。
昨夜一直在下雨,静夜之中,雨打落花的声音轻巧淡愁。幸而今早出太阳了,否则这雨再这般下,东西可都要发霉了,这两日连衣物都不好晾晒。
推开门,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带着凉爽的东风,吹起她的发丝。
今天是个好天气。
不过这样好的天气,人欢腾,杂草长得也欢腾。
阿丑来到地里,用锄头把草芽挖出来,正劳作着,便看见地上投下一个影子。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似乎有什么在飞。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一只纸鸢迎风而起,飞得不高,却还算平稳。
放下锄头,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阿丑伸了个懒腰,有些散漫地自言自语:“这季节,真是放风筝的好日子!”人言春困,她居然也犯懒了。
“阿丑姐姐,阿丑姐姐!”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阿丑转身一看,只见是江二嫂的儿子,平日里也跟着她一起认字的:“慢点别摔着,什么事呀?”她语气柔和。
“俺们在那边空地上放纸鸢呢,阿丑姐姐一起来嘛!”他笑容有些腼腆地邀请。
“我看见你们的纸鸢了,”阿丑伸手一指空中,“真漂亮,我也想去,不过要先干活。等我干完活再去找你们?”
他拍手点头:“好,阿丑姐姐不许耍赖,一定要来!”
“我怎么会耍赖,来拉钩。”阿丑伸出手轻笑。
两人勾起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先去玩,我干完活就过来,注意安全。”阿丑嘱咐。
过了约莫个把时辰,菜地的杂草都除完了。阿丑收拾一番,这才来到孩子们放纸鸢的地方。
纸鸢的图案是最寻常的燕子,深色在蔚蓝的天空中愈发显眼。
“阿丑姐姐。你也来放!”孩子们向她招手。
阿丑摇头:“我不会呀,看你们放就好了!”放风筝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是爷爷带着她,她自己几乎没怎么动手,都是爷爷一双巧手,把风筝送上天空。
她轻轻叹息一声:如今回想起来,已经隔世。
突来的喧哗将阿丑的思绪拉回,只听得几个孩子喊道:“丁大哥,给俺们画纸鸢吧!”
丁举文刚去见过同窗回来,路过此地就看到纸鸢飞在空中。接着就被几个半大的孩子逮住了:“丁大哥。你画的纸鸢最好看了。快给俺们画一个吧!”他们拉着丁举文的衣袖说。
丁举文有些怔愣,刚想回答,却被一只手拉开。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就晓得教坏俺家举文!”丁大娘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手拉开丁举文,一手指着那群孩子骂道。
孩子们被丁大娘的暴喝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小兔崽子整天玩,俺家举文要念书,要念书!全部滚远了,不许拦着他,没得教坏人!”丁大娘继续厉声咒骂。
“这是怎么了?”阿丑走过来,拍拍被吓坏的鸦雀无声的孩子们。
丁大娘一见阿丑,愈发来了劲:“就你这扫帚星带的头!扫帚星离俺家举文远一点。没得教坏了。”
丁举文这才知道阿丑也在这里,本就对母亲摸不着头脑的乱打一气有些伤神,如今更是为难。
阿丑看着发疯撒泼的丁大娘,语气淡然:“丁大哥,还不赶紧跟你娘回去念书?”如今这模样。对丁大娘只能顺毛摸,要是逆着来,保准死。
“扫帚星,别再让我看见你,看你一回打一回!”丁大娘说着捡起地上的石子扔过去。
阿丑连忙躲闪,忍着一口闷气,却只能自我安慰:别和她计较,精残人员,别和她计较……
丁举文连忙抓住亲娘的手:“娘,俺回去念书,您不气了啊,俺还要参加今年秋闱的,走,俺和你回去念书。”
丁大娘被丁举文拉着,虽然走了,也是三步一回头,一边走一边转过来骂:“滚远点!教坏俺家举文的,都滚!”怒骂声不绝于耳。
阿丑见她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不悦道:“日后你们玩,叫上我,叫上佟五哥都成,别叫丁大哥。懂了吗?”
江二嫂的儿子呆呆地追问:“为什么不能叫丁大哥?”
“哎,你没听见他说,他今年秋天要去考试吗?念书很忙的!”阿丑只得找这个理由。真实原因就是,他那个可怕的娘!
江二嫂的儿子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丁大哥很忙,不要打扰丁大哥念书。”
“嗯,”阿丑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来,我们接着放纸鸢!”
不过,他那句今年要参加秋闱,是安慰他娘的,还是真话?
转眼间,清明快到了。这日阿丑和徐奶奶上山采青艾做青团子,顺便寻些春笋回去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