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这个时候突击营所有官兵的装束,不管是谁都一个打扮,不到跟前去仔细辨认,还真认不出谁是谁来。
只看了两眼,蒋百里就笑起来:
“黎师长,你这平民装束,老百姓倒像是老百姓了,可这么多人往一起一站,那可就出问题了,一看就知道全部都是一个工厂做出来的。这颜色、款式,其实完全可以不要做得都一样嘛。”
黎天呵呵一笑,掸掸衣袖道:
“蒋将军错了,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制式,就算做回老百姓那也是一眼就能辨别我们自己是谁。”
正说着,在满眼都是这种统一的藏青色服饰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极不和谐的土黄色,就像清澈的河流中忽然混入一股污浊的泥石流,让人看上去十分的不舒服。
定睛再一看,刚刚才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宋希濂,两眼一眯,沉声惊道:
“天呐,黎师长,那是日本鬼子吧,我是不是看错了,你们怎么可能一下子抓获了这么多鬼子?说来真是让人惭愧啊,我们从东北打到华北,又从华北打到上海,至今竟然没有尝过一次抓到鬼子俘虏是何滋味,你们却一下子就抓获了这么多,突击营果然就是突击营啊。”
蒋百里自然也是震惊万分,当即便甩开大步直接便迎上去,两眼紧紧盯着第一个走过来的小鬼子,在他那身癞皮狗一样的军服上看了半晌,忽然将一口浓痰噗地一声啐在了他身上。
“***,抬起你的狗头,让老子看看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长得到底是什么魍魉模样!”
小鬼子果然抬起头,看了看蒋百里一尘不染的**将军戎装,突然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地便向他扑来,嘴里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八嘎,八嘎——”
押送战士一枪托砸过来,然后抬手轻轻一指,小鬼子立刻服帖地就是一个鞠躬,嗨噫嗨噫地回到了俘虏队伍中。
蒋百里、宋希濂直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日本鬼子吗,还是因为他们穿着**将军的制服缘故?妈拉个巴子,曾有一个团凑巧碰上了一个鬼子通信班,12个小鬼子,硬是与**一个团拼到弹尽粮绝,最后还让试图上去抓俘虏的**眼睁睁地又损失了好几人。
因为最后一个活着的鬼子,居然还藏了一颗手雷。
而在突击营手上,一群畜生虽然还是畜生,但却变成了服服帖帖的畜生。唯一的解释,看来就是突击营不仅在**上征服了他们,同样也精神上进行了成功的摧毁。
随着一个个鬼子兵过去,蒋百里数了数,不觉又是一阵炫目:好家伙,正好128个,这不正好暗合了上海的“一二八事变”之数吗?
“黎师长,这些鬼子怎么办,孟教长还要留着他们管吃管喝吗?”
宋希濂眼瞅着押解的官兵明显是刻意地绕过人群,不觉就是一阵两眼直冒星光,很不甘心地问道。
黎天摇摇头,随即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宋希濂:
“宋军长应该不会不知道我们有一个国际纵队吧,现在里面已经包含了来自近20个国家的突击营特别战士。我们营长说,现在需要构建一个反战同盟,主要要以法西斯阵线的俘虏策反为主体。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我们还有一个苦役管理处,没用的敌人虽然我们管吃管喝,但他们却必须每天工作12个小时,工种全部是高强度、高难度的脏乱差工作。呵呵,这也算废物利用嘛。”
宋希濂咬牙道:“那也不好,总之还不是活着吗?要我说,应该将这些畜生一个个凌迟,千刀万剐。”
正说着,人群果然一下子骚动起来,显然他们还是看见了这一队鬼子兵。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井然有序成排等候在一辆辆大车旁的整个人群,一眨眼间便将鬼子兵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里三圈外三圈,转瞬便又无数啐出的口水、随手捡起的石块,如雨点般向鬼子砸去。
而在外面,更多的人则是跳着脚,高扬着脖子,声嘶力竭地抹着眼泪大喊:
“别一下子都打死了,给我们留一口。我的妈妈,姐姐还有可怜的小弟,我一定要代表亲口去啃下这群畜生的一块肉下来。”
很快,押解的官兵无可奈何地退出来,略显狼狈地抢出人群,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一边笑呵呵地掏出烟盒互相散发了起来。
蒋百里愕然地望着突然自己放弃了职责的官兵,转头就向黎天疑惑地看来。
黎天笑了笑,随即也摸出香烟叼上一支道:
“哦,我们营长有令,倘若发生完全不可抗拒的民情民意,突击营任何一个官兵都可以根据情况自己选择结束任务的方式。”
宋希濂马上抚掌大笑:“太好了,孟教长果然还是我们的孟教长。”
蒋百里也是一笑,调过头不再关注鬼子俘虏问题,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黎师长,说了半天,你们的营长到底在哪儿呢,我怎么瞅了这么半天,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啊。”
黎天一听,立刻扬头张望起来,然后随手一指道:
“那不是吗,呵呵,我们营长也是一身平民打扮,也难怪你们看不到。”
蒋百里、宋希濂急忙抢过去,老远就大叫大嚷了起来,看架势完全就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嘴脸。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这样来一下,又怎能显示他们与孟遥间的亲密之特殊关系呢?
然而,他们一走过去,孟遥还只是笑眯眯地点头,站在他身旁的两个人却突然在两人脸上、身上一瞅,马上双手贴裤,以标准的日本鞠躬礼致意道:
“原来是两位将军,嗨噫,在下这边有礼了——”
二人顿时石立,半晌方才明显嗔怪地向孟遥望去。
孟遥又是一笑,抬手指着二人解释了起来:
“百里兄,宋军长,来来,我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是渡边慕华夫,上海春雷战役中投入到我突击营反战同盟,现在已是我突击营正式在编的一员,现任国际纵队东亚分部主任。这位是石川达三,刚刚在下关被渡边主任认出,也已表达了要加入反战同盟的意愿。”
“是吗,鬼子当中竟然还有好人——”
蒋百里、宋希濂满面疑惑而又不无鄙夷地摇摇头,却发现石川达三突然一下子泪流满面起来,然后捂着面孔泣声道:
“我的很抱歉,中国人的南京已是大大的人间地狱。我的、我的亲眼所见,无数的中国人,老的少的,尤其是那些女人,可怜的女人们,一个个死在我的面前。那些俘虏,可以杀,但可怜老人孩子女人,不可以杀。我的,当场就哭了,然后被长官打了耳光。不过我保证,我没有杀过一个中国人。”
蒋百里愕然半晌,突然张开问道:
“孟兄,他是什么人?”
孟遥叹口气,举了举手里的相机道:“日本中央公论社特派记者,被日本军部强制随军采访,但待遇、安全上,都比比不了那些正式随军记者。”
(感谢搞不定昵称兄月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