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看到一个二十啷当的年轻郎君站在离贡院门口几步远的墙边,一身青衫显得十分斯文,丝毫看不出是个会对着六岁小儿口出恶言的卑劣之徒。
此人也正是那天旁边小摊前的二男二女之一。
两月前的那个黄昏,文彬虽不在当场,但之后郑嘟嘟一点都没有保留的跟他说了,云萝也没有瞒他,所以文彬不仅知道,还特意留意了此人整整两个月。
温黛听到话也转头看了一眼,疑惑的问文彬,“怎么,你们与这杜源有仇?”
苏琼也看了眼,说道:“这杜源是安平侯府的二房庶子,去年考中了秀才,也算是有几分才学。”
一个连秀才都还不是少年郎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似乎有装模作样之嫌,但却连温黛都没觉得他这样说有什么问题,还跟着煞有介事的点头说:“听说安平侯府内乱得很,他不到二十就考取了秀才功名,倒是比他那个嫡出的兄长还要厉害一些。”
别以为秀才就很容易考,三年两场院试,一场院试下来,一府之地也才取中几十个而已,许多人考到胡子花白还连个童生都考不过。
文彬看了眼云萝,然后朝两人摇头说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他之前曾躲在人后故意说坏话给嘟嘟听见,让人不喜。”
温黛顿时眉头一皱,不满道:“这么大个人竟然欺负嘟嘟一个小孩儿?他也太不要脸了!”
杜源也看到了他们,两边对上目光,他微微一怔,然后若无其事的含笑拱手,遥遥行了个礼。
温黛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咿~真看不出来是个会欺负小孩的。”
欺不欺负小孩的,其实温黛和苏琼都不会太把他放在心上,他们虽年纪小,但身份却远在杜源之上,两方不管读书还是日常应酬都很少有交集。
文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额外的关注那边动作,回头就悄悄的跟云萝说,“我看到他的眼下都有些发黑,也不知是不是读书太用功没有休息好,这样他能考中举人吗?”
能不能考中就凭自己的本事,文彬虽心里不喜那个人,但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就不依不饶的,他哪里有那么多无谓的时间用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呢?
秋闱三日一场,连考三场,整整九天时间,在某些无关之人眼中仿佛转瞬即过,对考生家人来说则是度日如年,而考生们自是另一番感触。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秋闱显然就是这一场热闹的中心,考试结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而是另一场热闹的开始。
长长的榜单按名次高低整齐的排列,张贴在贡院门口的门墙上,吸引了人几乎全城人的目光,门丁奔走报喜的声音也在城里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喧嚣。
在这样全城沸腾的时候,衡阳长公主府内却很安宁,在郑嘟嘟郎朗的读书声中,云萝在提笔练字,气氛安好得急匆匆过来的月容都不由得脚步一滞,然后缓缓的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声音轻缓的说道:“郡主,小团团把上门做客的安如郡主给咬了。”
读书的声音瞬间停顿,郑嘟嘟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似乎想起了当时的疼痛,不由得“嘶”一声。
他当时被挠了一下都疼得不得了,小团团的牙齿那样尖利,咬竹子都跟玩儿似的,岂不是能把骨头都给咬碎了?
云萝停下笔,抬头问道:“安如郡主?”
月容回道:“简王妃今日携安如郡主登门,长公主殿下让丫鬟们带安如郡主来找郡主叙话玩耍,不知怎么的,安如郡主转道去了园子那边的竹林里,逗弄小团团的时候被咬住了手臂,若非饲养之人及时解救,安如郡主的手臂都几乎要被整个的咬下来。”
不管如何,事情发生了,云萝这个主人都不能不出现,当即把笔一放,从书桌后绕出就朝门外走去。
但该问的还是要先问清楚,“从我娘那边到这里,并不需要经过园子,她怎么会跑到那边去?”
月容快步跟在身侧,回答道:“听领路的丫鬟说,是安如郡主定要去园子里走动的,她似乎在寻找什么,看到了小团团之后就不顾阻拦的上前逗弄,被小团团反嘴一口咬住了手臂。”
云萝目光微动,脚步也缓慢了下来,表情稍冷。
月容忧心的皱起眉头,说:“简王妃和长公主已经过去了,王妃说要打杀了野性难驯的小团团。”
颠颠跟着出来的郑嘟嘟听到这话顿时跳了起来,“为啥要打杀小团团,又不是它故意去咬那个安……安如郡主的!”